攻占基隆后,守序建立了台北地方政府的架子,梅登代理台北行政长官,全面主持台湾工作。只有经过元老院正式任命,梅登才能去掉头上的代理二字,这个问题只能等守序回去后才能解决。
勒内.阿勒芒卸任南海号舰长,转任为台北分舰队提督;第二野战营营长路德维希.菲尔霍夫转任台北陆军司令。三人均进入台北行政长官辖区评议会,守序学习了荷兰东印度公司阿姆斯特丹董事会的做法,他只直接任命了三位评议会成员,剩下两个名额交给评议会自行推荐。
台北行政长官公署就位于原来西班牙的长官公署内,梅登直接占据了冈萨洛.波蒂尼奥的办公室。在之前的战斗中,和平堡一些建筑设施被炮火打坏。在驻扎期间,金城的jūn_duì并没有大规模涉足台湾本岛,一部分人在和平岛,一部分人去了淡水。利用现有的官兵、战俘和从基隆临近番社征集到的人力,同时开启和平堡、社寮堡和淡水堡的修复扩建和重建工作。为了尽快投入使用,淡水堡并没有使用火山灰水泥,而是使用了传统的建设工艺。
长官公署是和平堡最先完成修理并装修好的建筑,家具基本沿用了西班牙人的存货,草创时期,守序和梅登都不想弄的太奢侈。
此时守序和梅登手捧酒杯站在梅登办公桌前,正欣赏着刚刚挂上去的守序大副戎装像,油画与南十字星鸟旗并列。画像中的守序身穿四分之三甲,手扶剑柄站立在社寮要塞的城头。投降的西班牙行政长官双手捧起佩剑,向守序弯腰行礼。远处的海面上,停泊着几艘战舰。
“一个月的时间,你的这幅画像终于完工了。”
守序对此很满意,“西班牙的人才确实多,小小的基隆城都能找到合格的画师和乐师。”
“基隆城虽小,却也是欧洲人进入中国的三个窗口之一。”
守序轻抿酒杯,大航海时代带来的不仅仅是贸易商品和欧洲武器,东西方的文化同样产生了碰撞。欧洲的油画和西方音乐此时都已经传入了中国。
所谓的三个交流窗口,即是葡萄牙人的澳门、荷兰人的大员和西班牙人的鸡笼。虽然荷兰人的大炮最猛,但荷兰乡巴佬在传播文化方面比葡萄牙和西班牙人还有一定差距。从几十年前澳门的罗明坚开始,欧洲的传教士、工程师便把欧洲的乐器带入了中国。利玛窦、郭居静、庞迪我、汤若望,均是精通音乐的复合型人才,这其中又尤以意大利人居多。庞迪我甚至还在万历皇帝的宫中教会了4名太监弹奏和弦。
守序在基隆城中找到了古钢琴、小提琴、大提琴、长笛、低音号、定音鼓、管风琴、羽管键琴、竖琴等等十余种乐器,差不多可以组建一支小型管弦乐队了。
梅登看着守序,“战俘里不少人都是我需要的人才。你想好怎么处理这帮战俘了吗?”
守序皱着眉,“我们现在不是海盗,打下基隆城,各国都在看着我们的行为。声誉也是重要的资源,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强留俘虏了。”
“你还是决定释放他们?”
守序轻轻点头,“妇女儿童无条件释放。完成三座城堡的修建工作后,波蒂里奥以下所有西班牙军政俘虏也全部开释,当然他们要是自愿留下为我们工作也很好。”
“可我们没有船送他们回去。”
“我当然不会送他们去马尼拉,释放的俘虏都交给台南荷兰人,让他们处理。”
“邦板牙人和卡加延人呢?他们只是西班牙人的奴隶,我需要这批人力。”
“好吧,菲岛土著都留给你。”
梅登这才比较满意,“天主教修士和学校教师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们也许会有很大用处。”
守序对这批天主教牧师感到很头痛,必须得承认,这个时代的知识很多都掌握在教会手里。传教对西方殖民扩张影响极大,西班牙人实际上是一手握紧刀剑,一手高举圣经征服了新大陆。在亚洲同样也不例外,只要信奉了天主教的土著,西班牙人会视他们为自己人,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教徒对西班牙人更忠诚。荷兰是新教国家,在传教方面没有西班牙人那么狂热,但对信教土著同样也是更为信任。任何殖民地长官,都会很支持牧师的传教工作。
守序问梅登,“你有什么建议?”
梅登轻轻摇晃酒杯,思考了一阵,“让我们先把天主教修士放在一边。还是从疟疾开始,无论在金城还是在基隆,你一直在强调蚊虫,也就是疟疾的危害。疟疾防控条例更新了数次,一次比一次繁复具体。”
守序点头,“我只能用不断灌输的方式让所有人重视疟疾的问题。在金鸡纳树长成之前,我们缺乏特效药。你在基隆尤其要注意,要督促士兵们做好卫生勤务工作。”
梅登道:“我会按照你的条例执行。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和平岛是个与大陆隔开的岩石岛屿,没有可怕的沼泽与湿地,西班牙人在此也经营了16年,各项基础设施都做的不错,岛上没有疟疾流行。”
守序:“和平岛我不担心,但你轻易不要踏上台湾本岛,即便要去也只能在冬天登岛。”
梅登:“你说过如今是个小冰河期,台北的冬天会下雪,所以不会有恶性疟原虫。难怪你进城后第一件事不是查看缴获的金银,而是去了军装仓库。”
恶性疟原虫对人类杀伤力最大,但对温度的敏感性也最高。恶性疟原虫需要摄氏22度以上气温维持3周才能繁殖,这接近了蚊子宿主的寿命,气温在摄氏18.9度以下,恶性疟就无法存活。间日疟原虫没有恶性疟那么挑剔,15度以上都可以存活。
守序笑了:“我看见了西班牙人堆在仓库里的毛皮大衣。虽然此前广东的华商对我说过台北的冬天比雷州冷,雷州又比海南冷。海南的冬天单衣就可以过,雷州要穿棉衣,而台北需要皮草。但总归亲眼检查过才能放心。”
毛皮大衣意味着此时基隆的冬天气温会在0度左右,至少冬天是安全的,一次大范围的降雪就会打断恶性疟原虫的繁殖。只是因为每年西南季风期频繁的人员交流,海船会把处于恶性疟原虫潜伏期的携带者重新带入台北,但这已经比本地不断繁殖的恶性疟原虫带来的危害小多了。
梅登叹了口气,“淡水那边,我们暂时可以像西班牙人那样,只维持住对淡水堡的控制,不深入淡水河上游的台北盆地。但基隆我必须要完全控制,西班牙人已经打下不错的基础。我肯定会有很多岸上的工作,如果只能在冬天登岛,我担心处理不过来。”
守序非常坚持,“这个问题没得商量。不光是你,陆军司令菲尔霍夫,海军台北分舰队提督阿勒芒,你们台北评议会的所有成员都不允许在冬天以外的时间登岛。除非陆军卫情分队确认台北已成低疟区,那需要很长的开发时间。”
梅登道,“好吧,既然你坚持,我只能服从。但我要提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
“先把舰队里的黑人官兵全部留给我。”
因为立国在湿热地区,现在金城所有官员都深刻理解了黑人官兵的好处,他们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他们能观察到黑人很少患上疟疾。守序没向官员们解释原因,那太超前了,不是现在的人能理解的。在撒哈拉以南非洲,由于长期进化,黑人中高达95%的人是达菲阴性,先天免疫间日疟,对一半种类的恶性疟有高度抵抗力。在疟疾高发区,黑人简直是开挂一般的存在。
见守序在犹豫,梅登说道:“西班牙人在基隆的档案里有对台北地区的人口统计,可能未必精确,但对我们也是重要的参考资料。从新竹开始一直到基隆的台北平原,总共有不到6000名土著,西班牙人控制了淡水堡附近和基隆地区的4个番社,只有1200人。”
梅登和守序暂时都没管宜兰。宜兰平原的人口比台北多,宜兰约有万人的土著。台北与宜兰之间被群山阻隔,没有可靠的陆上交通联系,宜兰的噶玛兰人也比较凶悍,难以管束。因此宜兰虽然能种植水稻,但那暂时不是守序拓殖的重点地区,现在他们关注的对象就是台北平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