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上一次的江东桥之战那般,明军的营垒只是简易的,因为郑成功从来就没有打算靠着营垒来进行死守,不过是借此来降低损失,加大清军的进攻难度罢了。
每多耗掉清军的一分锐气,明军取胜的希望就会更大一些。黄山被郑成功提拔为提督,有两个千人级别的镇的直属兵力,本就是最高层的将领之一,对于郑成功的战法自然也最是能够理解的。
清军步步进逼,明军这边的火器早已准备妥当。火铳、火炮、火箭,粗疏的木墙背后,透过木料与木料间的空隙看去,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远处动静的越加响亮,就连呼吸也渐渐的沉重起来了。
“没有命令,不得放铳,违令者斩!”
军官高声呼喝着,闻听此言,炮长下意识的将火炮远离引信,弓箭手也不急着点燃箭头,火铳手更是不敢打开火门,唯恐火绳会溅落下什么火星子导致火铳的意外走火。
明军这边保持着必要的克制,清军那边,骑兵疾驰,烟尘将步兵遮盖,直至百来步时齐声呐喊,登时亦是喊杀声响彻。明军的紧张情绪不可避免的加深,奈何长期的操练、本部的军法之严苛、再加上刚刚军官的命令声犹在耳,他们就这么看着远处的清军,竟没有丝毫的反应。
陈凯早前与郑成功讲过一些他在后世看到过的一些记载,一些关于清军在射程外骗明军火器开火的记录。为此,有了相应的认知,郑成功也早早的就在军中进行强调,训练上也是一力要求军官不下令不得开火,否则就算是打死了满清的皇上也只有死罪一条。
当年的盘陀岭之战,柯家兄弟面对数米之外不可见人的浓雾之时,明军就已经能够抗住这份心理压力,此间哪怕面对的是汉军旗的八旗军,也同样没有受到波动。
清军还在步步进逼之中,骑兵骗了几次,发现始终没有用处,干脆就退到了阵后。骑兵的无功而返没有丝毫阻碍到步兵继续推进,迈着沉重的步子,江西提标在前,杭州驻防八旗在后,从两里的地方步步逼近,沉闷、压抑到了极致的空间下,空气仿佛都在缓慢的凝固,一里半、一里、半里,进入百步之内,明军那边的火炮也总算发起了奏鸣。
炮弹自营寨的跑口出呼啸而起,呼啸而落,重重的砸在地上,巨大的动能在将炮弹深入泥土之际,也将大片的灰泥溅起。间或,也有些黑色的轨迹闪入人群,激起大片的红色,同时带来或长或短的惨叫声。
从第一论的炮击开始,明军的炮火便没有停过。明军在营垒里的火炮数量让金砺有些冒汗,倒也并非是比汉军旗多上多少,只是一支在连战连捷前只有半个府地盘的明军竟然会有这样的规模,海贸的巨利实在是让他仿佛是有了一种即将被明军用银子活埋的预期。而这样的心思,他在他的副手刘之源的眼里也同样是看得分明。
“打赢了这一战,应该比打舟山时捞的得多吧。”
这样的心思浮现,二人亦是相视一笑。眼前的炮击还在继续,不过他们也并不在意。旁的不说,起码现阶段被明军轰击的都是那些绿营兵——绿营兵,死了也就死了,没什么值得可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