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施福啊,是郑芝龙那厮的同乡,也是亲信,后来郑芝龙拥立了伪帝,他也跟着水涨船高,封了伯爵,好像叫什么武毅伯来着。这人,说来还是心向咱们大清的,当初郑赐姓接替郑彩守入赣关隘时,他就和他的侄子施琅抗命,后来更是直接降了咱们大清。跟着李成栋那厮杀进广东,身先士卒,很是卖力气的……”
“后来,李成栋那厮反叛,他也跟着反了。但他一个外系武将,被排挤的厉害,随后就投了那郑赐姓。征战数载,不知怎的,双方突然闹起了矛盾,郑赐姓把施福的两个侄子以及一家子都抓了起来,结果让那施琅跑了。谁知道施琅前脚逃出中左所,后脚就被那个陈凯给算计了……”
几杯下肚,巡检的酒劲儿有些上来了,话也越来越多。一口气讲到了郑成功欲杀施琅,到了关键处却突然停了下来,吃了口小菜,喝了口小酒,细细品着,全然是一副吊众人胃口的架势。
郑成功早前并没有逮捕施福,但是现在施福却已经降清了,很多人都想要弄清楚这其中的内幕,便又是一个劲儿的吹捧了起来,直到那巡检心满意足了,才继续讲了下去。
“那是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话说施福设计救了他侄子出来,却并没有露面,因为他还不太清楚那郑赐姓是打算如何。但是施琅,带着一众施福和他的亲信,约莫百来人却匆匆离开了中左所,乘船直奔那安平镇,说是想要寻求郑赐姓的叔叔的庇护。岂料,这一百多人刚走到安平桥的时候,只见桥上站了一个书生,对月吟诗。”
“换做是旁人也就罢了,可施琅却认得那书生,甚至到了化成了灰都忘不掉的地步。那人是谁,好叫诸君知晓,此人便是绰号夺命书生的陈凯陈竟成,手中一把书生夺命剑,那可是从山西大同府一路杀到潮州的,剑上沾满了生灵之血。有诗云……”
越是说到后面,或许是由于酒喝多了的缘故,那巡检就越是胡言乱语了起来。不过嘛,听罢了这段七侠五义式的打斗场面,施福与郑成功和陈凯都是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却还是能够轻而易举的听了清楚。至于他们到了福州,见到施福,第一次见面的印象很重要,而一个劲儿的唾骂郑成功和陈凯,那就是最好的加分项。
酒宴还在继续,渐渐的,那巡检的胡言乱语就越是没有边际了,集中了所有的精神,总算是把施福降清的过程以及近半年来的情况进行了一定的了解,他们也不由得松了口大气。
倒是那巡检,喝了不少,但却颇有种撒了酒疯的架势,一会儿施福手持八百斤的擂鼓瓮金锤,一会儿郑成功祭出了翻天印,扯得好不热闹。到了最后,众人也不太拿他当回事了,自顾自的吃着、聊着、盘算着,直到宴会最后,他们已经琢磨着告辞的事情了,那巡检才一步三晃的走了过来,说是要送给张英一份临别的礼物,以为纪念。
对于这巡检,其实张英他们很是瞧不起的,但是人家对他们帮助也确实不少,算得上收钱办事的厚道人,现在还要有礼物送来,张英反倒是有些感慨。
守礼还能吃亏吗?张英先是推脱,随即便顺坡下驴接受了好意。接下来,巡检一挥手,唤来了一个下人,下人手里面捧着个盒子,巡检随手打开,却是一把精致的短铳。
“这手铳,可是不需要火绳的哦。”
说着巡检便拿起了手铳,嘴里面嘟囔着没火绳的和有火绳的装填方法不一样,要给张英演示演示的话来,便自顾自的装填了起来。
燧发枪在明时并非不存在,武器专家毕懋康就曾打制过,命名为自生火铳。这种武器并没有能够普及化,所以知道的人也不甚多。此刻他们看了,只觉得新奇,更多的还有羡慕,尤其是那阮美,他一个侯爵都未曾得到如此厚赠,这巡检反倒是舍得送给这么一个挂印将军,实在是连嫉妒都越过去了,直接落在了恨上面。
巡检似是喝得有些多了,手上倒是不忙,但顺序却总是弄错了,尤其是装填火药的时候,口子都没对好,一边往里倒,一边往外漏,好像漏出去的都比到进来的要多些。好半天之后,巡检打了个酒嗝,才总算是把火铳装填好了,随即却也没有递给张英,反倒是抬起手来,铳口直指张英的脑门,旋即便是砰的一声。
“书生夺命剑本官倒是没有,但若是哪个家伙敢背叛华夏,本官一枪一个叛徒,只作是清理门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