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炬一把连着一把从头顶上飘过,映红了黑魆魆的夜空,蒋惜惜将身子紧紧贴在湿冷的洞壁上,死死的咬住白的发僵的嘴唇,不敢泄露出一丝声音。身上的疼如大海的潮水一般在一点一点的褪去,也带走了仅剩的那一缕残破的知觉。上方的火炬仿佛变成了一团火烧云,在嘈杂的人声中越燃越旺。
一只冰凉的小手探到了蒋惜惜的额头上,将她吓了一跳,猛的一下睁开了眼睛。
“迅儿。”当看清楚那个站在床边的小小的身影时,蒋惜惜不禁舒了口气,冲他露出一个虚弱的笑。
“惜惜姐姐,你终于醒了,迅儿在这里守了你几日,就怕你再也醒不来了,”迅儿将整张脸凑过来,温暖的气息喷在蒋惜惜的颈窝里,“你身上一直烫得很,爹爹说你得了热病,要好好休息。不过刚才我试了试,热好像褪去了,这是不是代表你已经好了?”
蒋惜惜摸着他圆圆的后脑勺,“姐姐没事了,伤口也感觉不到疼了,再过几日就可以陪迅儿玩儿了。”
迅儿在她脸上温柔的亲了两下,仍将头放在她的胸口,“惜惜姐姐,你方才是做噩梦了吗?我看你眉头锁的那么紧,身子也紧绷绷的,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姐姐梦到了自己小时候,那时我藏在一个捕兽的陷阱中,躲避辽军的追杀,那晚,漫山遍野都是辽军,他们举着火炬,映红了整个天幕。”
“可是,”迅儿将头抬起来,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一个小女孩儿呢?”
蒋惜惜被他问得一愣,“满村的人都被他们杀光了,就剩下我一个,也许,他们是想斩草除根吧。”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程牧游的身影出现在门间,看见蒋惜惜醒了,他赶紧掩饰掉脸上的愁容,换上副轻快的表情冲着她走过来。
蒋惜惜敏锐的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她从床榻上坐起身,焦急的询问道,“大人,出了什么事吗?你为什么看起来满腹心事的样子?”
程牧游帮她把被子掖好,浅浅一笑,“新安府每天大事小事没断过,我发愁也是正常的,既然当了这县令,哪里还能指望高枕无忧。”
迅儿的眼睛滴溜溜的一转,“惜惜姐姐,我知道爹爹为什么发愁,他自从收到了祖父的信,就变成了这副模样,连陪迅儿玩耍都心不在焉的。”
程牧游拍了一下迅儿的脑门,“功课做了吗?几天没去书院了,小心明天扈先生训你。”
迅儿吐了吐舌头,“扈先生才不像爹爹这般严厉呢,他从来不打我们板子的。”不过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人却一点一点的挪到门边,“惜惜姐姐,我去读书了,明天放了学再来看你。”
“迅儿,”蒋惜惜叫住了他,“明天我送你去书院。”
“不要勉强自己,你的伤刚好。”程牧游不放心的说道。
“大人,只是一点刀伤罢了,我现在办不了案,难道连接送迅儿都不成了吗?”
“惜惜姐姐,一言为定,明天一早我来找你。”迅儿说完这句话,便高高兴兴的朝门外走去,一会儿人就看不见了。
“大人,”蒋惜惜没有打算放过程牧游,她直视着他的眼睛,“老爷信上究竟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