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骠骑将军霍去病战功彪炳,本朝仅见,更为难得的是,为其所备的粮草几乎没有用上,完全取食于敌,朕心甚慰啊!”
画面一转,旁观者直接从关外来到了未央宫中。汉武帝手持战报,表情甚悦,赞赏不已。
“承蒙陛下错爱,微臣略尽己力而已。”霍去病却无过多喜悦之色,过场般地应和道。
“呵呵,哪有错爱。你自从军起,屡战屡胜,歼敌无算,岂会不值朕的赏赐?”汉武帝张开双手,“诸位意下如何?”
旁边的臣工们窃窃私语,最后,看上去颇有威望的一人出列,再拜,认真回道:“骠骑将军战功无双,实堪赏赐。”
“看看,连汲黯都那么说,还错爱吗?”
“可是。”
汲黯起身,黑着脸继续说道。
“骠骑将军作战固然勇猛,然而一味追求杀戮,头颅见得多了,牛羊却是只匹不见,俘虏也见多了,堪为劳力的也是少之又少,虽然取食于敌,使胡人损耗颇大,然而于我大汉亦是无益。大将军昔日缴获牛羊百万,于微臣,强于歼敌十万!”
霍去病看着汲黯,看上去无心反驳,反倒有些忧虑。他又看向汉武帝。
汉武帝的表情稍稍一沉,转瞬微笑。
“呵呵,好了,退下吧。”
“微臣......”
“咳咳。”
臣工中有人咳嗽一声。
汲黯皱皱眉,到底还是叩首归位。
“汲黯所言,倒也有几分在理。”
汉武帝这才悠悠开口。
“可是,诸位试想,牛羊不过财物,匈奴最不缺就是这些财物。但人口呢?匈奴人游牧为生,人口散而难寻,战时集中迅速,散去亦速,只夺其财,难免有被抢回去的可能。劳民伤财,损耗国力,朕岂会不知?但我们损,敌亦损!我大汉最不怕就是人口互耗!朕所求,就是在这一代,耗尽匈奴!如此,后世可享福荫!如今再说不战,岂不是眼睁睁看着我们重回空空被耗,敌人与日俱强的时代吗?”
汉武帝眼神如炬。
“一时之痛,无伤大雅!碍于一时之痛而作茧自缚不思奋起,终有一天,烈火焚身而无力呻吟!”
“打了那么久,吵了那么久,怎么就是有死脑子看不透!”
一片死寂。
“陛下圣明!匈奴必灭!大汉必兴!”
一直沉默至今的大将军卫青此时方凝气开口,顿时缓和了气氛。和上次见到他时比,他的身型稍稍消瘦了些,精气神也萎靡了些,显然被他那边的漠北大战损耗了很多精力。
“......还是卫青懂朕呐。”
汉武帝挥挥手。
“大将军率军直面单于,虽未能擒获之,也歼敌一万九千有余,算是把单于精锐打废了。打得好。望你日后继续保持。”
“微臣必竭力。此番臣未能完全消除单于的威胁,并未完成陛下的指令,还请陛下责罚!”
卫青出列,再拜道。
“大将军!”
霍去病急急出列,叩首道:“陛下,微臣深知战场,自问若碰到大将军所面临的局面,将无力破敌,大将军在兵力劣势,合围未至的情况下还能胜敌,已是不易!陛下......”
“哈,哈,哈,哈。”
汉武帝鼓掌笑道。
“二位这是何必。本朝一向重实绩,大将军的战损又没大到天上去,何谈责罚?”
霍去病暗暗松了口气。
但随即,卫青的几句话又令他竖起了耳朵。
“纵使如此,臣还是有失职责,用人不当,致使合围失败,空损战将。”卫青声音洪亮,“臣请长驻雁门,随时待命!”
“大将军!”
霍去病急了。
“李广的死怪不得你。”
汉武帝正色道。
“失期本就是死罪,昔日张骞失了李广的期,朕该罚还是罚,但也不会不让他花钱赎命。李广这是钻牛角尖了啊。”
他神色稍显黯然。
“他这辈子倒也真是命数奇异了。论能力,不少已经封了侯的,说不定还不如他。”
一片沉默。
“好了。”
汉武帝一挥衣袖。
“该罚的赏不了,该赏的也罚不了,论功行赏,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