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香见几人接二连三得闯进悬镜洞天,又不放心将芝樱交给旁人,只得气恼得跺了一脚,招了片云彩带着芝樱往回去了。
牧念本就是想要陪着陆吾,草草此举虽然凶险奇怪,却也无形助她找了个理由。她本以为闯进上古的屏障会异常艰难,可踏入悬镜洞天之中并无太大阻力,风雪犹在耳畔,却已能看见天地浊黄。
一片沙漠。
牧念急忙回头,却不见身后飞雪,四面八方徒有一片漫无边际的黄沙。她身在花神世家,求得是世间至美,从未见过如此荒芜的景象,说不怕是假,却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凭着直觉寻了一处方向,又拈了片花瓣在地留作记号,踏着沙土缓缓走去。
这片沙漠中没有地标,也看不见太阳,感觉不到早晚温度的差别,神仙不知饥渴,牧念根本无法计算自己走了多久,只有无边的劳累和无望。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瘫软在黄沙之中。她不想再走了,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用尽力气都仿佛停留在原地。这种感觉为何如此似曾相识,她对陆吾的情感何曾不像在沙漠之中跋涉,一直单方面得辛苦追逐,却始终找不到方向和终点。
她平躺在柔软的沙地之上,看着惨白色的苍穹,不,这也许根本不是天空,这只是一块会发光的镜子,悬镜洞天竟然如此容易得让自己踏入魔障,困在自己的心境之中。
狂沙飞散,这些流动的噬人之物能在瞬间将一个没有求生欲望的人吞没,它们逐渐爬上藏青色的弟子服,埋没了牧念的脚踝,她只是微微闭上眼,扬起一次自我嘲讽的笑容。
“牧念。”
一声轻唤,她迅速睁开双眼,瞳仁中倒映的已是冰雪。
少鵹皱着眉头蹲坐在她一侧,陆吾和大鵹则站在一旁严肃瞧着,站在另一边四处张望的黑衣女子,大约就是青鸟师尊了。
牧念张开干涩的双唇,嗓音嘶哑道:“师尊,淑湛进来了。”
“什么?她怎么会来这里的?”说这话的正是大鵹师尊。
“弟子糊涂,是我将她带来的,却不知她为何一声不吭踏进悬镜洞天。我只好进来禀报。”
青鸟师尊冰肌玉骨,眉目冷艳,身在冰雪之中更显澄澈空灵。她听到牧念这句,浅浅看了她一眼道:“新弟子,执念颇深,你也受了不少苦。”
“是弟子无能。”牧念垂下眼,不敢去看陆吾的眼色。
“并非你无能,现下连白帝都身陷其中。”大鵹摊摊手。
“陆吾上神,绘香应该已经将芝樱上仙送回去了。”牧念想了想,还是要和陆吾说清楚。
陆吾心不在焉得应了一声,亦看着远处发呆。
牧念手臂酸痛,挣扎许久方才撑坐起来。悬镜洞天果然是一处温泉,虽然四处冰雪,泉边却有香草蕙兰,树木繁茂,竟是牧念都未见过的品种。雾气蒸腾之中,水月镜的碎片浮在半空,水光同镜光互相倒映,数道光线将最中央的区域隔离开来,身处潭水之外的人丝毫看不清其中,只得在此默默等待。
苍穹之上一道道真言组成半圆封印,微微散着红光,有一处字体黯淡,仔细看来还有一条颇深的裂缝,这大概就是破损之处了。
“幸而你只是坠落在悬镜洞天之外,心神受到影响,却不难逃脱。若是掉落在内,只得摒除执念方有返还之机。”少鵹摸着胡须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