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说到,肖猛连夜看了《天下公论》,对“治学”愈发向往。止睡了一个时辰,天便大亮。金里正已派金海子送来早饭,胡乱吃了。拿好自已匕首、宝剑、水葫芦、包袱。又将那两本书籍用纸包好,揣入怀中,生怕损坏。而后,拿了一个纸包,递与金海子。
肖猛道:“此物交与金里正,但却不是现在,必等我开船之后,再去给他,定要按我的话来行事。”
金海子掂一掂,十分沉重。亦不好意思问之何物,便点头称是。
说罢早饭,至南岸码头,见李子方并众水手早已登船,肖猛赶忙跑去。
金里正道:“肖英雄,若是学成归来,还有闲时,定要再来我岛子上做客。”
肖猛道:“多谢金老仗赐书,今番能活着离开此岛,亦都是老仗叔侄功劳,肖某再次拜谢。”
说罢又跪了下去,金里正叔侄赶忙扶起。时候不早,肖猛便登了船,沙滩上全岛之民,皆来相送。肖猛与众人挥手而别。
船行至远处,金海子对金里正道:“叔叔,肖英雄临走之时,让我交你一物,止船行远后方得给你,现给你罢。”
金里正心下奇怪,接过那包,却是沉重之物,心下已经明了。打开一看,果是昨夜里所赐二十两黄金。心想,这肖猛实无功利之心,又胸怀大志,天下难得之英雄,今生与之相会,便是莫大荣耀。又盯着远方之沙船,心下祈祷,平安到达。那船越行越远,再无法看到,众人方才回去。
闲言少叙,再说肖猛这几日闷在船中,却是一直研习《天下公论》,早把李子方送他那本怪谈杂书《仙怪世常集》丢在一边。船上众人,见其用心,亦不好打扰,止每日好饭好菜供应,肖猛胡乱吃些,心思还在书上。
一日,晌午过后,船行至业州。
这业州乃是南吴之地第一大港,在洛江南岸入海口处,自古即是重商之地,南北海运,兴盛发达,工商业繁荣。沙船进入业州海港码头,千帆万桅,鳞次相比。密密麻麻得竟遮住了码头。篷船、遮洋渔船、沙船、海沧吴船,各色大小船舶满目皆是。此时肖猛正在甲板之上,扶着翼板,望着各种船舶,真把个北方来客看花了眼。
李子方来至近前,道:“肖英雄,我船要到业州补给,少时便会进港。补给、休整所需时日大约一日,南方天气,虽是秋季,亦算不得寒冷。这业州城内亦有我‘隆德船行’分舵,可在那里好生安顿。我也可领你去‘海龙庙’逛逛。”
肖猛听到“海龙庙”,也来了兴趣。想这一路之上,杀奸除恶,又卷入皇族纠纷,却没从容遍览各地迥异风光,也是遗憾。
肖猛道:“这却是极好,多谢李管带张罗。”
上得码头,李子方吩咐水手自去忙活了。便和肖猛并几人穿过热闹街市,来到洛水胡同一处宅院。见匾额之上金字书写“隆德船行”。这便船行分舵。早有伙计安排住宿之地,几人放好行李之后,亦都休息了。止肖猛,又找见李子方,磨着要去“海龙庙”,李子方也是想散散心来,便领着肖猛走出分舵,绕过几条寻常街市,便到了“海龙庙”。这“海龙庙”在洛江支流海龙江沿岸,此江穿城过市,水运发达。名字唤作“庙”,却非全部都是普济佛寺。乃是一祈祷海神之庙宇。后至大周一朝,重视商业,此地陆运、水运方便,故南北商人,都集中此地。商铺人流一多,茶楼,酒楼,戏院,歌妓院也便多了起来。但见海龙江两岸商街,商贾云集,八街九陌亦是满眼繁华。
肖猛左看右看,眼晴却似不够用了。这南吴之繁华,还与京城不甚相似,京城之人,皇城之下,看不起“外氓”之人,故对做官者重,经商者轻。三街六道,威严齐整,虽是店铺甚多,还不至凌乱。而这南吴,自古商业重地,一切以商为重,市井风气浮华,万事只认识银子。故有前朝西齐诗人张风谷诗《浮华城》曰:
自古南吴繁华港,魏舞莺歌丽人芳。
金枝玉柳载满路,秋风业州遍菊香。
二人走了累了,先来至一茶楼,看招牌乃是“沁春茶楼”。早有伙计迎入。李子方到是内行,点了一壶苍南县西剑山所特产名茶“白鱼炙”,并各色业州小糕点。二人喝了,感觉略苦而后甜,回味无穷,精神立刻清爽起来。
喝过茶,又至一戏院,正上演皮影戏《青云卫童国老大破狼狄》。肖猛见了,心下暗暗称奇,思量这戏却是有父亲的“戏份”,便全神贯注细细看得。果不其然,片刻之后,那驴皮影做的“肖龙”便登场了,指挥众“皮影”骑兵,冲锋陷阵,大获全胜。李子方并看戏众人,只看个热闹,哈哈大笑。肖猛不然,从小但听其父所说此战之惨烈,亦非儿戏也,一刀一枪便全是性命,哪像这台后戏子咿咿呀呀,锣声锵锵便剿灭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