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书说至,因郑丁已死,其部下都划入李起龙麾下。
实是昨晚,高里正说这话时,也是一时兴起,更是想趁机再安抚其心。其意也是明了,逆我高三炮者亡,顺我高三炮者昌。到了今日早上,方生了悔意。原来,这岛上一共二百余海盗,自己麾下一百余人,郑丁四十人,李起龙六十余人。现李起龙部已经达到百人,单说这人数,便可以与自己平起平坐了。昨夜又见其面露喜色,狂妄之相,却也令人生疑。原是三股势力由强至弱,现已是两强相抗。昨日若是将郑丁手下平均分给起两部,便是好了。现在再想重新分来,却无指望,只道今后有了时机,再去行事。
李起龙则不然,乘这时机,巩固自己威信。先是自已掏了腰包,每个海盗半两银子,新来之人,再加半两见面之礼。人性本就贪财,见利忘义,两相对比,还是左将军大方爽快,便把那右将军忘在脑后,都说要死心塌地跟着李起龙。
自这金海子当了对质之人,李起龙便对他高看一眼,心想若是没了他,自己却哪来如此成就?一时高兴,提拔为什长,让其自行挑选十人。金海子机灵之人,当下定了张大棒子、李小丁等十人,这十人,均是金有心腹之人。早已商量好,齐心协力除掉这帮恶人。这一两日,金海子对李起龙百般奉承,讨好。这李起龙也是极吃这一套得,二人越走越近。
这日将近晌午,金海子拿着两小坛“梨花醉”东兴清酒,并一大包海货,来到李起龙家中。李起龙住宅,正好与郑丁相反,在岛子东北角上,背山冲海,风景也是宜人。李起龙见金海子所带之物,便知是想喝酒聊天,便欣然请他进来,让家中奴婢,把海货煮熟,二人对饮起来。聊些市井、女流之事,渐渐入港,越聊越欢。
喝到下午,金海子见时机已到,假意装醉道:“左将军家中奴婢,却也漂亮得很,真美女配英雄也。”
李起龙听了心爽,道:“哪里哪里,粗陋奴婢,何足挂齿。”
金海子道:“非也,你家奴婢,若比起高里正家中众奴婢,却是集合了优点。”
“说来看看。”
“单说这腰条,却像高里正家大妞之相。这个子,又比金小花高些。**坚挺却像四妞。脸似鸭蛋,又像春草。眉毛像五妹、鼻子像海胡儿、嘴巴像张姨娘。你说你这一个女子,却集合了高里正家七人之像相,不是极品却是甚么?”
李起龙听了此话,却触动一番心事。家中奴婢,名叫桃花。原是刚出道时,从一条客船上劫得,李起龙一见此人,美貌绝伦,魂魄都没了。这高里正也是刚刚出道,为笼络人心,知其好色,便将此美女赐给李起龙。李起龙亦是感恩戴德,故前些年之时,也是忠心耿耿,死心塌地跟着高三炮,鞍前马后为其卖命。日子久了,高三炮居功自傲。眼里便没有兄弟了。再劫得女眷,挑好的,都先送到自己家中当了奴婢,剩下一些粗陋之女子,不是当了众人之妻,便是卖到南洋。时值今日,家中竟养了七人女子。
方才听得金海子一番话,李起龙心想,虽我这是一极品美女,但玩得久了,亦生厌烦。再看看这高老儿,年纪不小,还霸得七人,要小、要老、要肥、要瘦。七个女子,各俱风流,日日新鲜。这高老儿也是欺人太甚,我立下无数大功,但这女人,再不赏得一个,想是他并未将我放在心上,我又何故为其卖命?再说这高老儿连个女人也舍不得,不是成气侯之人,跟着他混迹江湖,有何发展,想我一身本领,却荒废在这小岛之上,可惜可叹也。
金海子在一旁察言观色,知道其计已成,便又道:“看大哥默默无语,在想甚么?”
李起龙回过神来,叹道:“唉,想我人生一世,总想做些个大事业来,无奈置身荒岛,而过三十,事业无成便渐渐老去,想来令人惆怅。”
金海子道:“我看这汇海岛内,只有一英雄还算入得眼来。”
李起龙笑道:“便是这高里正否?”
金海子小声道:“非也,你看他昨日行事,哪有为弟兄着想之心思?那郑丁心怀鬼胎,劝了好久,才为这三十多人免了鞭子。这岛上之人,哪个不晓得李将军爱兵如子,体恤下属,真乃英雄也。我等归入你麾下,是此生造化。若是你李将军当了这汇海岛头把交椅,我等便是跟着享福去了。”
李起龙笑道:“这话却是不敢,你这小子,口气不小,若是让高里正听得,割了你的狗头,莫要再说此事。”
金海子假借醉意,说道:“李将军还为他辩护,你可晓得,把我等四十余人交与了你,那高里正今日便有了悔意。这乃是我亲叔金有,无意听得。知我在你李将军处,怕你受制,叫我提醒于你。”
李起龙听了,惊道:“真有此事?”
金海子道:“千真万确,若是高里正叫你去他处吃酒,你便是更要小心从事了。我料他那时便是杀心已动。”
李起龙心想,这郑丁与高老儿亦是共事多年,但见昨夜之事,为几个身外之物,便没了兄弟之情,其心之恶,可见一斑。虽是金海子醉话,信确好过不信,有备方能无患。正在此时,忽听门外有人进来通禀,却是高里正心腹董虾,叫李起龙现在准备一下,傍晚去里正堂吃酒,还有要事相商。
二人大惊,金海子道:“方才说得,祸便是来了。”
李起龙倒没了主意,道:“我便是去得,还是去不得?”
金海子道:“若是不去,更遭怀疑,若是去得,又会丢了性命。我看如此,在我兄弟之中,将心腹全伙带上,伏在里正堂门外,让那高三炮也看得,若敢对你不利,也有外面兄弟护卫。我再带上剩下兄弟,绕到里正堂后方。李将军再怀中带一手铳,真杀将起来,便放了那铳,我在外面听见铳响,便带全伙兄弟杀进去,结果了那老儿性命。实不相瞒,我金家在穆子丰军中,有一亲戚名唤洪喜,现已做至参将之职,若是李将军不想呆在这小岛荒废一生,我们便去投了‘顺三王’,看在我家亲戚之面,定会重用将军。”
其实这李起龙,确是比高三炮野心大了许多。高三炮只待这一岛之人服他便好,而这李起龙,虽本事不多,毛病却不少。平日里但喝了酒便逢人吹牛,信口雌黄。明明也就一小贼头目,非要与“顺王天”拉平架子。
李起龙听了大喜,不仅除了心中恶气,又能与梦寐以求之“顺天王”有了联系,前程也算有了指望。虽是与金海子交情不长,但眼下之事,也容不得再耽误,耽误便有性命之危。故对金海子之话深信不疑。
再说金有,今日早上,便带着侄儿,来到肖猛所在古寺,听得这许多事情,肖猛早已成竹在胸。便让金有、金海子二人分别分化高三炮、李起龙。若真成功,乘其两败俱伤之时,便亲自下山,再让金有召集可用之人,便可将海盗一网打尽。这金有便是来撺掇高三炮之人。
乘着上午,金有拜见高里正。金老儿为得活命,这些年来,没少奉承此人,加之自己又装做没手段之人,故这高三炮对金有便是一万个看不起。见其进来,眼珠亦是不抬一下。
高三炮道:“你这老儿,不去打更,来此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