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坐在正面太师椅上,早有家丁上了好茶“白鱼炙”。
毕龙先亮出腰牌,道:“此事讨扰,确是有了公事,还望国老见谅。”
童善豹笑道:“这话却是怎么说得,我朝制度,自是知晓,暗访卫寻访,具是国家机密大事,哪有提前通知之理,毕指挥使有事但讲无妨,小老儿一定配合。”
毕龙道:“国老果然是明白人,那下官便开门见山了。十四日也便是昨日夜里与今日凌晨,听说国老去了官驿,是为何事?”
童善豹道:“十四日上午,小老儿在家中闲来无事,见门外有人报信,说是夏王进京办事,在官驿休息,先小住了几日,昨日下午便已进了宫,先以国事为重,便约得十四日上午,去找我聊天解闷。谁不晓得,我俩多年交往,我便布置好庭院,又安排了酒饭,等他上午到来,再一同吃午饭。谁知到了下午也不见来,心想必是国家之事耽搁,从前进宫,一天之内便出来。等至天色以黑,实坐不住了,便起一轿,来到官驿,却没见得老友,止世子一人在此,便扫兴而回。”
毕龙道:“可是有人向我回禀,说您童国老又去了后宫,这又为得何事?”
童善豹心思,倒是个难缠的货,便笑道:“小老儿孤独一人,想等个故友谈心都不得,心下寂寞,想找女儿聊聊,也不为过吧。虽是有祖训,外戚不得夜入后宫,但我却有圣上亲赐金牌。此是圣上对我护国讨逆之功所特殊封赏。”
说罢,童善豹从怀中掏出一枚金牌。大魏朝外戚进后宫,自太祖起定下规矩,止每月逢四逢八,辰巳之时,方得入内。后仁宗又改规制,但皇上亲赐金牌,可不限时日,想必都是最亲信之人。瑞花皇后便为其父讨了一块金牌,故出入后宫如常。
童善豹道:“毕大人若是不信,可到皇后处当面对质。”
毕龙哪有这胆,连忙笑道:“不敢,不敢,后宫之事,岂是下宫所管辖之列。不过又有人报,十五日凌晨,又见国老去了官驿。深更半夜,莫不是有甚么急事?”
童善豹心思,这人倒是知道的清楚,看来暗访卫调查严密,也不是浪得虚名。心想幸亏自己早有准备,便道:“确是如此。小老儿这几日犯了鼻炎,两窦不通,痛苦万分,便请御医胡文可开了一方,名唤‘通气烟’,薄荷精油所制,放置一鼻烟壶之内,平日装在身上,若鼻疾又犯,嗅上一下,只觉两道清流,直达天灵盖,鼻子马上便畅通无阻了。但不足一个时辰,便又恢复照旧。十四日夜里,小老儿带着药来到官驿,不慎将那鼻烟壶遗漏此处。到了次日凌晨,鼻疾又犯,憋气难熬,想是明日一早,叫人去取,但最终实在忍无可忍。大半夜只能亲自去寻,也是讨扰了世子。找到那瓶,猛嗅了两下才罢。”
原来这几是,童国老确是有些鼻疾,但不甚严重。不知这御医胡文可怎得知道了。一日下朝,刚过崇威门,正好偶遇此人,与童国老闲聊几句,便扯到这鼻疾上来。便极力推荐自家所研制药物“通气烟”,尽是薄荷精油,刺激经脉紧缩而使鼻窦通畅,且止通得一个时辰。用则通,不用例愈烈,不是治本之药。童国老早知其人惯用此法巴结朝中权贵,对其本是极度蔑视。但童善豹何许人也?哪能无故得罪小人。那胡文可见其不厌,马上从怀中掏出一鼻烟壶,早已装好“通气烟”,恭敬奉上。童国老也便“笑纳”了,但回家之后,弃在桌上,知其不治本之药故也没用得一次。
童善豹又道:“毕大人可去问那胡文可,盯对此事。”
毕龙心想,这童国老说起胡文可,想必却是真的,胡御医已加入我家毕家一族,定不会为他扯谎。不妨再问问这小老儿其他事情,便道:“那童国老又回得官驿,可曾见过甚么人?”
童善豹想,这人不见棺材不落泪,我到早已想好对策。童国老道:“我拿到‘通气烟’,正要回去,却见一暗访卫镇抚使模样之人,冲了进来,拿出腰牌,要带走世子。我朝之规,我一国老怎不晓得,暗访卫所办,皆军国机密大事。虽这世子是我故交之亲人,但国家之事,我又如何抗得?想去帮他,也使不上法子。无奈,眼睁睁看其将世子,并一干人等带走。”
毕龙道:“那世子虽说浪荡之人,但毕竟年少,血气方刚,身边又有家丁七八人,你想那镇抚使一人,怎么强行带走如此之多人?国老便不觉其有诈么?”
童国老道:“知有诈又奈何?此暗访卫镇抚使出了腰牌,我一国家大员,更知此理。这腰牌乃是太祖皇帝所制,有拘捕大权,上至皇亲,下至草民,任何人等不得违抗。方才毕大人来我宅中,不是也出得腰牌,便畅通无阻进到厅里。”
“这……”把个毕龙反问得道是没了说辞。便赶忙又换个话题,道:“方才所说那个后生,何许模样?童国老可曾看清?”
“这世子身边,确有一人,从前尚未见过。但其身穿布衣,想是个下人,我便没注意其长相,实不得告知。”
“那么这一群人,又去了何处,国老可曾知晓?”
“暗访卫镇抚使,应是你毕大人手下,却是你先应知道带人至何处,你却来问小老儿,又是何意?难道这镇抚使早已反水?”
把个毕龙问得哑口无言,心下怒火早起,但在侯王府,也便强压着,不敢造次。但见方才问了许多,童国老都回答得滴水不漏,自己也没有办法。
毕龙道:“那么,今日讨扰了。国老,我还有事,此次问寻先到此为止。我来候府之事,涉及机密,不得告诉外人。”
童国老道:“这个我小老儿自是知晓,已近中午,在我府吃个便饭如何?”
“不敢打扰,小人告辞。”
毕龙说罢,转身便走。童善豹便命家丁送客,自己扭身进了内厅去了。
毕龙本想问出一二,但这童善豹奸滑得很,非但一无所获,还惹上一身气来。心中恼怒又没得发泄。已过话题门晌午,便先回“大丰园”,向其父、其兄禀告此事。
要说这奸贼毕龙,又和家父、长兄商量甚么奸计。请听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