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道:“亏得有你这徒儿,舍得出钱,若是在张水县,上方拨款甚微,做得这等大事必百般算计,一文钱也当得两文花。”
白十三拱手笑道:“其实徒儿却并不象传闻言如此慷慨。”
“怎个不慷慨,倒说来听听。”
“我这山寨亦收得不少税费,前日收服石锁时师傅亦是听过。寨中田产,我亦是最多,虽是寨中房屋,归民所有,但这寨子却是我的。堡垒、武器、大部工具器械都是我家财产,米粮也是数我最多。我找那账房营精算过,寨民财产占山寨之财产也就是十之有二。”
陆景道:“十之有二便过得如此光景?”
“确是也,想那官府克扣小民,小民之资占官商之资哪有十之二三,便是百之二三也不得,贫富悬殊。再说这税,虽是表面税率为‘十税一’,但小民在生子、买粮、置田、建房、舟车出行等诸多行事中所花银钱均已抽过税款,所以辛劳所得之资当真自己之财并不多也,千回百转又捞回官场。及至神武年间,朝廷下令,不收实物税只收银税,这奸商千方百计算计百姓,在这买卖之间又捞一份。所以天下百姓,九死难求一生。拼命劳作却混不得一口饱食。而反观我寨,不仅寨民财产受得保护,又有诸多福利,财产是外面百姓十数倍,焉能不富?徒儿常想,这寨子若是没有这许多寨民当自己家园守着,或是人心受辱,不尽心尽力,遇个灾荒、民变,这寨子也便废了,我这许多财产,亦不知去了哪里。”
白十三缓缓又道:“师傅,咱‘治学’《天下公论》中有一言:世上诸工、农、商团社,虽其初资必有一人。但所辖众劳力,一生心血凝结其中,故其实资,亦有下层众人份额。我于我山寨之众人,每天固定田亩、房屋,这视为最低保障之物就是其应所得份额。故众人才将这山寨视为已出,师傅明理,我这做法可行否?”
陆景道:“可行,可行,你这做法正应了‘治学’之精髓也。徒儿所言极事,但天下诸人皆不懂得此理,所以我治学便是要向全天下之人弘扬此法,让世人皆知有民才有官,若官害民,全民皆要罢黜。才能惩恶扬善,天下太平。”
陆景又道:“闲言少叙,我还有一言。事情虽小,却也可省得一些人力。”
白十三道:“师傅快快讲来。”
“我看你这寨中有几处粪池,闲在那里,只作些肥料,也是可惜。也可做得其他用处。”
“这大粪腌臜的很,有何用处?”
“为师年少之时,游历西山雅通之地,发现当地之人,竟用硬石块彻坑,堆入粪便,上面加盖子密封,十数日后,接一竹管,上置一铜头,竟能点出火来。为师虽不解其意,但这方法简便,只要不向坑中无故投火,便不会炸得。若用此火做饭烧水之用,省得不少人力砍柴。但此法毕竟有得爆炸风险,可先小试为之尝试也。”
白十三点头称是,但心中暗想,这腌臜粪便,还是先免了吧。陆景也是偶尔一提,并没有列入方案。
后陆景又拿出“卡轮山行车”之法,其轮有孔,可插若干小木块,一车两轮,前可分置大小车辕,可人力畜力。崎岖山地,上山则拉,下山则推,轮上木块,卡在石上亦可借力向前。辕上有绷簧,若按则有机关将轮轴抱住,下坡车亦不可动。机动灵活,适合送运山中猎物山货。极方便也。
白十三道:“师傅,按我山寨规定,每有人献一妙方,若真得实际效用,按其功力大小,赏银一百两至三百两,若可成为产业造卖,每件还可再有抽头。因我山寨大建缺银,我便将你这三处妙法‘抛秧车’、‘自流肥’、‘山地卡轮车’三个奇技新巧每个折银百两,共三百两作为回报,师傅意下如何?”
陆景听罢,正色道:“徒儿莫要如此说来,虽是咱治学弟子办事公正,不抺他人功绩。但话亦得分开来讲,你送我如此风雅之宅,我又按山寨给你银钱了么?为师方才入寨,未有甚么功劳就得美宅,为你献上几个妙方又算得甚么?”
白十三知道师傅执拗,只好作罢。
而后,陆景又为山寨献上几种新式火器营造之法,尤其是其新创制的“弩铳”,集各种铳良方于一身。不过,此铳亦是在验探之中,还未得大兴而造。
方案以定,白十三便张罗众人实施。两寨之中,干得亦是热火朝天。大伙心情愉快,哪有人觉得劳累之理?三月之后,所设计之器械,均大功告成。众人欢呼雀跃,皆称赞白寨主并陆老先生乃当世普救众生之活佛也。
从此之后,这西剑山清竹寨分做东西两寨,更是人丁兴旺,势力强大,莫说那远近强盗,就是官府,也奈何不得他们,真如乱世之一片美家园,令人神往。
有后世人作诗《治天下》为证:
英雄聚义西剑山,扼守机要建田园。
潺潺溪水涧中过,处处山寨冒炊烟。
林高任得飞鸟纵,海阔只等龙上天。
治学岂是无用书?创得乱世美家园。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