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肖猛想去拜师,其父却让其再巡哨一个月。虽是无奈,但父命难为,也便用心做事去了。
话分两头。
话说这南吴之地,地处中原省之南,东临大海,山清水秀,河道密布,树木常绿。自古便是个钱粮丰广之地。上古之时,屠龙部落酋长蛮丰兼并众多部落,一统此地,建国号“吴”从此便有南吴之说。这南吴之南,有一苍南县,乃是本地一富裕之地,其地势东面临海,北迎洛江,西面、南面皆是大山。依山傍海,物产甚丰。虽是那官场黑暗,百姓却也不必为口中一食而疲于奔命。所以此地也略有些生气。
县城西面的那座山,名唤“西剑山”传说开天辟地之始祖达龙在些地铸剑,练得那一口精绝宝剑,才劈砍得那混沌世界,上升为青青之天,下落为厚厚之地。此地之居民传说,这西剑山为何如此陡峭,乃是达龙创造天地之后,心下甚喜,在此地练剑,砍得山体崩裂,才得此怪形。
听客,你看那山势高险,好似万刃刺向苍穹,又似一本古书,一页页插在大地之上。若是进得此山,却是另一翻面目,山中终日云雾缭绕,苍松劲柏常绿,遍地鲜花野草,各种猎物山货,亦不在少数,可谓物产甚丰。溪水条条,呼啦啦得滑向山下,又汇成一条条小川,一直汇入那洛江。此处人烟稀少,但风景雅致,自古是那世外高人修身隐居之好去处也。
书生有诗逍遥客为证:
一座青山一条川,万溪环抱西剑嵮。
一季农桑一壶酒,不羡皇帝不羡仙。
这日正是晌午,山中那雾气稍散,西剑山上松柏显得愈发苍绿。这南吴之地四季如春,便是那北方飘雪,这里亦可种稻麦。洛江之上,一叶小舟,由西至东顺水而行,艄公稍做摇橹掌舵即可,行舟也不费得甚么力气。小舟行至一无名村口,停了下来,村口有一小码头,乃是渔民白天出水打渔,晚上歇息拴船之地,此时正是白天,码头上鲜有渔船,大都进江里撒网捕鱼去了。艄公拣个利于进出之好地势,将船拴住。便冲得舱里呼唤。
艄公道:“陆大人,陆小姐,歇息一阵子吧,我去换些个柴米做饭,你们也出来透透气。这山里比那州县清静多了,空气也好着哩。”
那仓里面门帘一挑,钻出一个中年男子来。但见他,五十多岁,国字脸,柳叶眉,丹凤眼,三绺胡须已透出灰白,慈眉善目。一身文人打扮。头戴乌黑方巾,穿交领瓦蓝色直身长袍,缀白色护领,脚穿方头黑布鞋。手中握一本翻开的“治家”学派始祖列慧子所著天下公论,显是在船中阅读。
那位听客道:此人是谁说到此人,乃此书中头号英雄也听客是否记得上文书中,肖猛想要拜见的师傅。此人正是陆景,陆不平。
却说陆衍身故之后,后代也大多读书学问之人。不少亦通过科举,进得官场,然理宗之后,天下已乱,小人朝廷得势。这陆家人大都不受重用,封个县官小吏,大才小用去了。不少人职官而去。这陆衍之长子,陆云,承袭其父之护国公,但仅有爵位,无实官之职矣。朝廷所供给之俸禄越来越少,后竟难以维持。不得以变卖家私经商,却无意得罪仁宗之宠臣毕大力。这毕大力乃是当朝首辅,其长子毕成,字元通,贪得无厌之辈,人送绰号“龙头蛇”,又自曰“乌纱商人”。仗着其父势力,在朝中任吏部尚书一职。天下之官,录用、察案、上任、调动、晋升、流贬都得雁过拔毛,敲他一笔。无钱可敲或拒不配合者,永世不得翻身。巧取豪夺,占得京师繁华之地上好商铺百间,私抬房租,强租强卖,那经营之客商,收入十之有八亦进其囊中。朝中蝇蝇苟苟小人甚众,多半被毕大力收买,久而久之,成为“毕家一族”。状告、弹劾毕成亦无甚效果,反得罪强权。
这陆云久不入商,哪懂得如此道理家中有祖上繁华街市一上好店铺,开得个书舍,名唤“华云书舍”,本不为赚取大钱,乃是卖书,租书,出售手抄诗集经卷,收个把成本,以书会友,招集那学问之人讲经会道,讨论学问之地。此好地势竟被毕成看上,花三百两银子强行收购,被陆云拒之。这陆云却也知那毕家得势难惹,怎仗自己护国公爵位,也倒不怕他们。这毕成听得那陆云不肯就范,坏上心来。收买两个腌臜书生,跑到书舍也是假意学经论道,摇头晃脑,知乎者也,满口道德礼义,却暗地将一本玉女肉团集另一本天下公论插到经卷诗集之中。这玉女肉团集乃南姜之地怪才书生“花笑天”不知何年所著,奇yín下流之书。那天下公论是治家学派列慧子所著,蔑视皇权之书,此二书在中原之地历来视为禁书。随后那毕成又去告发华云书舍私藏禁书,这还了得,书馆查抄,那陆云亦革去爵位,只保得性命,又被流放至南姜之地。时值陆景二十一岁,在京城神武火器营充当军需官,本不能幸免。亏得朝中家父陆云世交好友,时值已升至兵部尚书之职童德及众元老力保,才降为南吴张水县县令,不得入京。
此时,这陆景听得艄公叫喊,出得船来。随后一女子也钻出船来。且看这女子,桃心髻,甲字小脸,柳叶眉,杏核眼儿,小巧鼻梁朱红嘴,生得是如花似玉又带一丝英气。再看身上,着长袖短衣交领上襦,赭石暗花裙拖六幅裙,脚蹬秀花鞋。腰系丝带宫绦,红绳节下系一美玉,这美玉竟似琉璃,淡绿透明。此女名唤陆婷,年方十八,乃是陆景之独生女儿。自小当那男儿抚养,教其学问,兵法,一身上好武功。
陆婷道:“爹爹,我也出来罢。”
陆景点点头,又对艄公道:“船家,这却是甚么去处”
船家道:“陆大人,这里是洛水边的石羊村,过了此村,一直到西剑山北口,就再也无村寨了,我看也快到晌午,去弄些吃食来。在这船上吃饱,就不打算再停泊了,一路直至那西剑山下的金沙镇。”
陆景道:“也好,那你自去张罗则个。”
船家作个揖,从水网中拎两条活鱼,去村中换盐、米、菜蔬去了。只剩得陆景fù_nǚ二人。
陆婷道:“爹爹,你常说要为官要广开民智,引导那世道公正,方是长久之策,可这张水县你却也做得二十余年,除恶扬善,发展生产,也从不扰害百姓。为何却来此隐居”
陆景道:“这个,我从前却也不曾同你说起个原由。也是怕你这张口无遮拦的小嘴到处乱讲,坏我大事。我在那张水县,苦干二十余年,凝聚心血,现在方有起色。也正是我所推崇之治家学派之理公天下。你也晓得,这治家之理才是真知,可惜现在独尊仁家之理,而恰治家蔑视极权,虽是天下之希望,却触及权贵利益,被其打压。这毕成现已入阁,权势权大。毕家从仁宗时便与我们一家世仇,虽不知我所用治家之理治理州县,但因我将那官家之物,暂借与民间使用,以此滥发官资为由又欲加害,幸得朝中你童叔叔力保才无牢狱之灾。这才是出走隐居之本意,说是职官而去,实是避祸而已。”
那陆婷听得咬牙切齿,怒道:“这个狗贼毕成,逼我祖父,现又欲加害爹爹,我必亲手杀之”
陆景道:“休要说那气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看这大魏社稷,如此下去将不久矣,天道恢恢,疏而不漏。这毕家丧尽天良,就算我等不去除他,亦有天报,我儿不必气恼。”
陆婷气恼:“你总说天报天报,见这世道那个恶人得了报,倒是那善人被人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