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魏斯侧身对着装甲战车的车灯,没有将整张脸都显露出来,但他的名字早已让对方知悉了此行的际遇。只见这位银发的青年军官大步流星地来到他跟前,端正地敬礼道:“穆斯德根中尉,率战车营战1连前来向您报到,尊敬的克伦伯-海森代理上尉!”
魏斯郑重其事地还以军礼:“久违了,穆斯德根学长!”
银发青年微微挑起嘴角,用一种骄傲但不傲慢、得体而不失礼的姿态说道:“能在您的指挥下作战,我和我的士兵们深感荣幸!”
要说荣幸,魏斯晚一届毕业,早一步获得上尉军阶(虽然现在还只是代理上尉,但在战争期间,积累功勋从而获得“转正”的难度并不大),该感到荣幸的应该是他,而不是在军校有着完美表现的穆斯德根。不过,现在可不是矫情或谦虚的时候,敌人就在近处,随时可以凭借出色的机动能力大范围转移,给魏斯的伏击计划制造新的难度,乃至让他的计划落空。因此,他以最为简练的语言将自己的作战计略和几个需要特别注意的关键点传达给穆斯德根,令其带领战车连迅速出击。
尽管两人此前合作机会寥寥,但同出巴斯顿军校的军事教育体系,在思维和表达方式上应该有颇多共通之处。望着穆斯德根离去的背影,魏斯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穆斯德根学长,战况艰难,强敌当前,可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啊!
三十多辆联邦军战车鱼贯而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诱饵已经抛出,陷阱必须加紧布设。在霍泽森少校的指挥调度下,侦察营所属各连整装出发——此番设伏痛击敌军装甲部队,魏斯设想的核心战力是警卫团所属炮兵营,考虑到炮兵部队移动不便,他将伏击地域选定在炮兵营的射程内。伏击阵地呈阔口半圆形,炮兵营居中,侦察营占据侧翼,待己方装甲连将敌人引来,便以照明弹锁定敌踪,阵地枪炮齐发,完成诱敌任务的己方装甲连快速绕过阵地,跟战车营余部会合,争取抢在敌军撤退前从侧后发起合击。
一个临时制定的作战计略,就必须这样简单、易行,快速、有效。
回到营部,魏斯确认各项部署均已展开,遂与后卫部队一道出发,奔赴设伏作战地域。行军途中,他数度登高望远。战1连在穆斯德根的带领下直奔目标而去,但是在此期间,敌军装甲部队连续移动,似乎攻击了联邦jūn_duì的一处驻地,而后跟一群散兵会合,其位置距离兵团司令部变远了,可这并不意味着威胁的消除。要知道兵团司令部的下一个落脚点位于战线后方,需要一口气跋涉二三十公里,甚至更远。纵使警卫团辖有一整个战车营,能够挡住敌军装甲部队的冲击,一旦发生战斗,谁也无法确保兵团司令部人员的安全。
抵达设伏地域后,魏斯带了一名通信兵,马不停蹄地察看侦察营和炮兵营各处阵地。由于炮兵营此前已经接到了准备转移的命令,小范围的移防和调整速度较预期的要快,野战炮连和速射炮连基本就位,唯一的问题是弹药——各连基本上只配备了一到两个基数的弹药,若要进行战场补给,不但耗时较长,而且会影响到整个警卫团的掩护转移任务。
在魏斯的作战计略中,请君入瓮是为了消除当前最大的威胁,这仅仅是前半段,后半段是在兵团司令部的移防路线上布设一系列的临时火力支撑点,为凯森将军及其司令部的移防构设“救生圈”。这些火力支撑点,一部分可以联络调度原驻防部队,由他们指派步兵炮兵进行策应,另一部分需要警卫团炮兵营前去填补,维持这部分火力支撑点所需弹药,必须由警卫团的辎重车辆提前运去。
把自己的观察和判断报告给团部之后,魏斯回到了侦察营新设的营部掩体,跟霍泽森少校一起等待这场伏击战的开始,然而没过多久,从团部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战1连突袭诺曼装甲部队并成功将其击溃,此战击毁敌军战车二十多辆,毙伤敌兵数百人,俘获近百。
突袭成功?击溃敌人?喵了个咪的,这是什么情况?穆斯德根学长这也忒猛了吧!魏斯瞠目结舌,他飞快地爬到掩体上方,眯眼观察战局,结果正如报告所描述的,战车营战1连得胜而还,视线可及之初已无敌军部队。这……究竟是穆斯德根太过骁勇,还是诺曼人不堪一击,亦或是敌军有意为之?这场伏击战的必要性,就此不复存在了么?接下来是继续观察敌情,确认无恙再进行移防,还是果断调整策略,让兵团司令部迅速转移?
面对这一连串的问题,若是从前,他可能快刀斩乱麻地做出决断,但决断并不意味着决胜,有可能存在瑕疵、漏洞乃至致命缺陷。经历了战火的洗礼,他愈发深切地体会到,作为部队指挥官或战术谋划者,得出任何结论、做出任何决定前,都应该经过理性的思考、权衡乃至逆向的推论,从而将主观失误的发生概率降到尽可能低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