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公司一趟,刚才佣人熬了粥在锅里,你自己吃点。”卢谨欢头也没回,小跑着冲到自己的跑车旁,慕楚见她脸色十分不好,怕她开车出事,又急忙折返回去,从她手里抢过车钥匙,说:“我送你去。”
卢谨欢想说不用了,想想自己现在肚子疼得小腿直抽筋,额上也冒着冷汗,开车也确实不稳当,就没有推辞,自己坐进了副驾驶座。
车驶出慕宅,卢谨欢看着往后急速退去的街景,看了看旁边的慕楚,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阮青天一死,阮菁跟慕岩肯定已经翻脸了,慕楚是阮菁的儿子,他又会怎么想
慕楚从后视镜中看见她犹豫不决的样子,叹了一声,“大嫂,无论我妈跟大哥闹成什么样,他们永远都是我最亲的亲人,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可是”卢谨欢迟疑了一下,“慕楚,如果你最挚爱的两个亲人成了仇人,你还是会坚定这个想法吗”卢谨欢当时问这个问题时,并没有想到,不久的将来,她同样遇上了,情况比慕楚难选的多。
慕楚犹豫了一下,将车停在路边,认真的看着她,说:“大嫂,我分得清是非,他们的关系比仇人好不了多少,这个我一直都清楚,所以无论结果是什么样的,都改变不了我的看法。”
这一刻,卢谨欢深深的觉得,慕楚是最看得开的人,如果这种情况发生在她身上,她会崩溃。
说话间,慕楚已经再度将车驶上路,一直将卢谨欢送到慕氏大厦下面,他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卢谨欢仰头看着高耸入云的慕氏大厦,这样金碧辉煌的地方,为什么暗地里总是藏着数不尽的肮脏
她看了一会儿,慕楚也没有催她,他同样想着这个问题,所以他从来没想到要去跟大哥争。不是他没能力,是怕自己会在权力的角逐中失去自我。
人这一生,最重要的不是名利,而是快乐。
他看着妈妈在追逐名利中变成一个贪婪的人,所以他一直提配自己,不能步上妈妈的后尘。因此他宁愿玩跑车玩女人,他也不愿意跟人玩心计。
卢谨欢开门下车,弯腰对慕楚说:“慕楚,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还有,谢谢你送我过来。”
“上去吧,我看你进去了再走。”慕楚分不清他对眼前这个女子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说爱慕呢,又好像不是,就是觉得很亲切,那种亲切来源于一种血缘的吸引。
他觉得十分神奇,那种相知相依的吸引,无关爱情。所以他总会不自觉的接近她,她一个面部表情,他就立即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对于一个女人,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感受,所以在他没有弄清楚自己对她到底存着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时,他会远远的看着她。
卢谨欢向他挥了挥手,转身往大厦里面走去。走了一半,她又转过头去,远远的对慕楚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然后继续往里走。
慕楚真心的笑了,他什么也没说,她却已经懂了他心里想说的话,是的,加油,无论那一天在何时到来,他加油,扛过这段黑暗的日子。
妈妈跟大哥,他们最终会以自己的方式结束这段恩怨纠葛。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他不知道谁对谁错,也许错的,仅仅是命运。
公司里的气氛十分紧张,卢谨欢从走进去那一刹那就感觉出来了。她会迫不及待的赶来公司,只是不想让此时的慕岩赶到孤单。
他是一个很强大的男人,能够自己化解压力,然后回到家,面对她时,又是那个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慕岩。阮青天自杀那天,她没能够陪在他身边,她觉得很遗憾。
在他难过到借酒浇愁的地步,她竟然什么也不知道。
所以今天,她想陪在他身边,哪怕两人只是静静的拥抱,也好过让他一个人在孤单里沉沦。她走得很急,生怕晚一步就会错过了最佳时机。
当她心口急跳着站在电梯前,电梯叮一声开启,阮菁从里面昂首挺胸的走了出来。看到她时,她眸光闪了闪,随即又视若无睹的与她擦肩而过。
卢谨欢那句“您好”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她侧身看着阮菁傲然的背影,心口忽然一疼。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疼她,只是看着她的背影,她想起了妈妈。
她们都是可怜的女人,被男人愚弄了的女人。
卢谨欢转身进了电梯,电梯门合上那一刹那,阮菁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对着合上的金属门冷笑,那一笑像毒蛇吐信时,让人心生恐惧。
慕岩,我等着,等着你从最高处跌进深渊的那一刻,你总有一天会发现,你一心呵护疼爱的女人,会将你推进如何的深渊中。
卢谨欢乘电梯上了楼,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总经理办公室外面,看见工人们正将总经理的牌子摘了下来,她心一紧,连忙推门进去。
办公桌后面,慕岩仰靠在皮椅上,满脸的疲惫怎么也掩饰不住。她十分心疼,快步奔过去,将他的头按进自己怀里,“慕岩,我来了,你不是一个人。”
慕岩听到她的声音,蓦然睁开双眸望着她,似乎还不相信一般,眨了眨眼睛才问:“欢欢”
“是我,是我,我来了。”她将下巴搁在他头顶,激动的道,她庆幸她来了,他此时迷茫的眼神让她心疼极了,慕岩,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地老天荒
慕岩抱紧她,将头埋在她的怀里,深深的呼吸着她身上沐浴乳淡淡的香味。他们明明用同一款的沐浴乳,可是她身上的味道就是比他身上的香。
“欢欢,谢谢你来到我身边。”这一刻,他卸下所有心防,脆弱的像一个孩子。五年前,妈妈去死,他在部队里进行封闭式训练,等他得到消息时,连夜赶回y市,却连她的遗体都没来得及看到。只看到凋谢了的白菊中央那一帧黑白照片。
当时他跟父亲大吵了一架,母亲七七刚满,他绝决的离开y市,回到了部队继续训练。
从那以后,两年之内,他一次都没回去过,等他再接到消息时,父亲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撑着最后一口气要见他。当时军用直升机直接将他送回y市,他还是没能看到他最后一面。
他痛苦、悔恨,回忆年幼时,父亲将他放在肩上,让他看到成人们看到世界,那一刻,他看到了一种安全感。可是10岁后,他再也无法心安理得的接受父亲的疼爱,因为他的疼爱,是建立在对另一个女人另一个孩子的伤害上。
他从来都不敢看慕楚那双纯净的眸子,因为看一次,他就会觉得自己脏一次,心里对父母的恨就多一点。
可他无力改变这一切,他只好逃避,在他逃避的这些年里,父母渐渐老去,每见一次,就少了一次。他自责的同时,更加严于律己。
直到父母双双离世,他才幡然醒悟,只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他在怨恨中越走越远,远到再也回不到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