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打算卖掉这间房子,但现在房市不景气,急着卖的话,卖不到理想的价格,所以我就拿房子去抵押贷款。这本存折里有三百多万,你先拿回去应急。虽然无法完全解决叔叔的债务,但必须让债权人知道我们有解决债务的诚意,总不能一天到晚让讨债公司的人上门闹吧,更别说叔叔还病着了。”
“哥,我不能拿你的钱。你知道我家现在破产了,我就算不吃不喝工作一辈子,也不一定还得完家里的债务,更别说还你钱了。”田安安不敢接那本塞到手中的存折,整个人努力的往沙发里缩,用力摇头。
田安安是田耕越的堂弟,两人的曾爷爷是亲xiong-di,快出五服了血缘关系有点远;但田安安的父亲却是在田耕越父母双亡时,唯一对他伸出援手,并抚养他到十八岁的人。
田安安的父亲田建斌原本是个中小企业的老板,家境小康以上,当年虽然与田耕越的父亲没有太多的往来,却在能力内,看在亲戚的份上,收养了田耕越;反正不过是多一双筷子罢了,觉得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善良人,却无法眼睁睁看人家孤儿因没有大人撑腰而遭受欺凌。在田耕越成年后,他将他父母留给他的遗产都交回他手上,也算尽了长辈的责任了。
世事难料,谁会想到生意一直做得颇为稳当的叔叔,竟然被美国信贷风暴给波及,成为这一波全球不景气的受灾户,公司破产倒闭,官司缠身,背了一身债务……
“安安,我拿这些钱给你,就没打算让你还,所以你不用担心还不起的问题。”田耕越不顾堂弟摇得快断掉的小头颅,很坚定的将存折与印章塞在堂弟的随身背包里并且压住包包,不让弟掏出来。
是个男人了,田耕越就不能拖拖拉拉不干不脆的作风;当他打定主意做什么时,别人绝对是反对无效的。既然早晚都得认命,其它那些推来挡去的工夫就省省吧,时间再多,也不是用来这么浪费的。
“哥!我不能用你的钱,你自己也不好过啊,我甚至不知道你两年前出了车祸。你一个人孤伶伶的在首都,都没人照顾”
“那时我也不知道叔叔公司倒闭啦。都是自顾不暇,也没什么好说的。再说,我考上大学之后,就很少联系你们,这是我的错。要不是这次意外遇到你,我还不知道家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既然接受了田耕越的一切,那么他承受过的恩情,就得尽其所能的去回报。
田安安泪汪汪的看着堂哥,终于忍不住哭出来。“哥……谢谢你……”
这两三年来,因为公司的经营不善,父亲四处筹钱,周遭那些成日奉承的亲友们纷纷逃得老远,把他们fu-zi当成瘟疫似的避之唯恐不及。人情冷暖,田安安在这些年是看的透透了。哭泣没用,眼泪没用,人只能靠自己!他发誓这辈子再也不求人!
所以,在打工时巧遇了多年未见的堂哥,并且在第二天被拎来这间小公寓同住,还拿出二百万这一大笔钱给他时,田安安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这星期六我会回去看望叔叔,不过,这笔钱你还是尽快送到叔叔手上让他处理一下。”
“我明天就去银行汇款。现在虽然是暑假,不过我得打工,不能回家。全勤奖有一千元呢,可不能让它飞了。”田安安抽了面纸将满脸的涕泪擦干净,接着说道:“其实我一直在考虑办休学的。为了打工赚钱,我很少去上课,有好几科都挂了。没有好好学习,就挂着学生身份,不过是浪费钱而已。我办了助学贷款,现在想想真是浪费,为了一个学位实在不值得。”
“这就是我要跟你谈的第二件事。从下学期开始,你打工的前提是不能影响你上课的时间才行。也就是说,你现在兼着的四份工作,必须辞掉三份。我看,就保留便利商店的那份工作吧,每天晚上工作四小时,假日八小时,还算合理。”
“嘎?只做一份?那可不行!我爸身体不好,上次检查出有肿瘤,得开刀治疗……”
“有我在,这些事不用你担心。”田耕越望着他,淡淡说道。“你现在的任务是乖乖上课,努力吸收知识,学的一技之长。学位确实没有什么用,但学识很重要,那将会决定以后是工作挑你,还是由你去挑工作。”
“有那么严重吗?有时候成绩好,也不一定能得到好工作啊。”这个不景气的世道,就算是硕士学位的人,也有找不到工作的困扰吧。
“确实。所以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而实力,向来是多多益善的,你不否认吧?”
“……嗯。”乖乖点头。
“所以,好好读书吧。既然家里的事一时半刻没办法解决,日子总是要过的。家里的困境不该成为你偷懒与自弃的借口,更别说,现在有我在呢。”
看着堂哥淡然的模样,不知怎么的,田安安突然觉得,家里那一大串糟心事、那难以填平的巨额负债、那么多的困难,在堂哥面前,仿佛真的不值一提似的。
明明,堂哥的境况并没有比他好多少,真不知道堂哥哪来的自信?还有,才几年没见,怎么堂哥就变了那么多啊?
这些年,堂哥除了出了场严重的车祸,才遭遇了什么事让他变成这样?明明,以前是个不理人、一回家就锁在房间不出来,超级孤僻的人啊!
“哥,你变好多哦,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你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忍不住的,还是问了出来。
田耕越一手撑着下巴,遥望虚无的远方,做深思状,以无比唏吁的语气道:
“可不是吗?我变了那么多啊!这些年,真的发生太多事了,都把我变成另外一个人了呢……相信我,其实我真的不想这样的,但一切,也就这样了。”
“啊?”田安安一脸问号。
“总之一句话:世事无常,得认命。”好忧伤的叹了一口气。
田安安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样接话,只好闭嘴,呆呆的看着那个一脸失落,却连失落都显得那样好看的堂哥。
心中忍不住疑惑着:奇怪,以前怎么不觉得堂哥长得好看?而现在,他发现堂哥脸上脂粉不施,却是怎么看怎么好看之外,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迷人魅力。不,不是那种当代什么鲜肉,娘炮的气息,而是一种气势,说不上来是什么,总之,像是帅气,像是潇洒,有种干净利落的爽快感,反正是形容不出来。只能说,那些难言的气质,让他显得非常好看,好看得非常具有内蕴,那不仅仅是表相五官隽秀所能产生的;若只是皮相好看,而没有其它气质加乘,就只能给人单薄的感觉,不可能有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