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千百次到过自己母妃的寝房，却没有任何时候比今晚更让人过目不忘。

等他看清房内情形的时候，暴戾之气一下涌现，目露凶光看着床上两人。

“啊，”来人中有人惊呼。

“畜生，还不住手。”如雷般暴跳的声音响起。

慕瑞熙只觉得声音无比熟悉，暗恼坏他好事，猛地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盯着来人，却在下一刻泄下气来，变得战战兢兢。

嘉和帝，他的父皇。

不只是他的父皇，还有蔡皇后、姜贵妃、各色妃子以及无数随从。

众人发现是怎么回事的时候，皆变了脸色，倒吸了口气。

蔡皇后隐隐现了笑意。

这出戏，可真精彩。

一边是宠冠六宫的姜贵妃的寝房，一边是皇上的长子。

老天可真开眼呢。

趁着分神之际，沈青婵迅速推开身上的慕瑞熙，慌忙跪下，道：“皇上，娘娘，请为奴婢作主。奴婢回来给娘娘取披氅。谁知，太子殿下他……他……”说到后面，已是掩面而泣，再也说不下去了。

嘉和帝铁青了脸，一言不发。

自己的儿子，生性风流自是知道。他爱怎么胡闹，只要不是太过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多管。

如今却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现眼，还闹腾到贵妃寝房里，成何体统。

姜贵妃早已吓白了脸，本是挽着嘉和帝的手陡然垂下，满脸震惊：“皇……上，怎么会这样？臣妾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才邀了众姐妹同乐。可是，这……这……”

说完，步履有些凌乱，跌跌撞撞地捧出一个盒子，从里面取出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本来有些昏暗的寝房，一下子明亮起来。

“这是臣妾的侄子在西域周游的时候遇见的宝贝，特意捎给臣妾。臣妾原本还想好好炫耀，可是，这……这……”姜贵妃的目光从慕瑞熙身上转到众人，最后定格在嘉和帝脸上，泪珠沾满了娇丽的脸庞。

嘉和帝无声地揽过姜贵妃，眼神如利刃般剜向慕瑞熙：“混帐东西。”

慕瑞熙早已惊醒，急急忙忙跪了下来，不住磕头道：“父皇恕罪，孩儿一时贪杯，都是……都是这贱婢先勾引我的。”手指直指沈青婵。

贼喊作贼。

沈青婵蓦然睁大了眼睛，攥紧了衣领，声声泣下：“皇上，奴婢是冤枉的。”

酡颜最大的好处，就是燃完之后，再寻不到蛛丝马迹，如何把这戏唱下去，关键还得看一个人。

沈青婵衣裳不整和悲伤无助生生刺激着慕曜凌快要崩溃的情绪，目光一寸一寸凌迟着慕瑞熙，再等等，再等等。

嘉和帝怒极，可是颜面才是最重要的，如今，也只有把罪责打发在那宫女身上才是正事。

姜贵妃将自己儿子的表情看在眼里，瞳仁反复缩小，再缩小，终是轻轻靠向嘉和帝耳边，带着哭腔：“皇上，那床上臣妾精心布置过，本想着藏个巧，待到夜深人静的时候，给皇上一个不一样的礼物，如今可如何是好。太子殿下再糊涂，也不该糟蹋他母妃的床，这叫臣妾还有什么脸面？”

这话提醒了嘉和帝，贵妃的床榻，天底下只有自己一个男人才有权利去睡。太子这番作为，是不忠不义不孝，胆敢在只有自己能睡的床上胡作非为，简直是藐视自己，藐视皇威。

这极大地触动了他心底最隐秘的伤痛，多年以前，自己最爱的女子，在本该和自己颠鸾倒凤的床上，和别人睡在了一块。

血淋淋的伤疤就这样被揭开，再加上多疑、多虑一向是上位者的通病，嘉和帝猛地上前，一脚踹在慕瑞熙的心窝上。

“来人，把太子关进东宫，没有朕的允许，不许出房间半步。”嘉和帝的心情糟透了，好好的大年夜，弄成这样，真是晦气。果然和他娘一样，是个不中用的东西。

“摆驾。”嘉和帝甩袖而去。

一直默不作声的皇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姜贵妃，紧跟着离开。

姜骊，你的胆子可愈发大了，皇帝的隐伤，也敢拿来利用。

待众人散去，慕曜凌解下身上的披氅，裹住沈青婵，半搀扶着，对姜贵妃微一点头：“母妃，儿子先带她离开。”

沈青婵本不想承他的情，毕竟醉欢枝落到这般凄惨的田地，他也功不可没。可是现在，达到目的才是关键。

“站住，”姜贵妃的目光落在沈青婵脸上，哪里还有刚才娇弱的模样，“你先出去，本宫有话对凌儿说。”

“母妃有什么话，以后再说也不迟。”慕曜凌冷冷地说道，语气不是很好。

他需要平复自己的情绪，刚刚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无论如何，今晚一定要带她离开。

姜贵妃没想到自己儿子对这女人维护至深，无视自己的话，心下更加坚定自己的决定，面上不显，轻声道：“你若想她活命，必须听母妃的话。皇上刚刚那么生气，你贸然带她走，若是追究，该如何交待？”

沈青婵给了慕曜凌一个安慰的眼神，示意自己会在外面等他，转而看向姜贵妃，嫣然一笑：“接下来如何，就要看娘娘的本事了，希望娘娘能够信守承诺。”

“你们……”慕曜凌的瞳孔一下子放大，敢情这出惊天动地的戏码是她俩导演的？

用沈青婵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