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彭观察了一下蜷缩在角落地瑟瑟发抖的男孩子。他很喜欢毛绒绒的小动物,但一向不太喜欢人类小孩。在接近他们时,新任审神者总是很谨慎,因为完全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哭,或者说出一些让他不知该怎么应对的童言童语。
面前这个男孩子……新任审神者不大分得清他几岁,如果真是个人类是在上小学还是幼儿园。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里面是白色衬衣。下身穿着黑色的小短裤,露着两条细细的腿。
至于外套,都彭在资料里见过它的样子,知道那是一件黑色的军装,不过它现在基本已经是几块碎片了。他的脸上,胳膊上,腿上满是伤口,紧紧抱着一把短刀,刘海挡住了大半张脸,并不敢抬头看向房间里的人类。
新任审神者不知道对他来说,狐之助所说的哪种治疗方式更可怕。不过他知道,自己喜欢面对一振真正的短刀,而不是一个碰一下会哭唧唧喊疼的小孩子。
新任审神者走上前,蹲在男孩子面前,小孩努力压下几声啜泣声,可怜地小幅度向角落里退缩。都彭温柔地说:“别害怕。”然后伸出手握住他怀里的短刀,用不容置疑地力度向外拉。
这个孩子是刀剑付丧神,新任审神者知道面对他的正确方式不是直接去抢这把短刀。他应该温和地命令他,要求把他的本体交出来,放到桌上或者地上,随便哪里,而不是从他手里接过利器。
因为,眼前这个男孩子是从暗黑本丸被解救出来的刀剑付丧神,他也许仇恨人类。新任审神者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柔弱的人类,如果他想报复,他也许会抓住机会去尝试。
狐之助发出一声响亮的抽气声,却一时不敢说话刺激到付丧神。还好,付丧神并没有选择攻击,也没有去争夺自己本体。他惊慌地松开手,新任审神者看到了他琥珀色的眼睛紧紧盯着自己的手,里面溢满了泪水,清澈又闪闪发亮。比起被陌生人握在手里的本体,他似乎更担忧鲁莽的陌生人划伤自己的手。
新任审神者眯起了眼睛,手里的短刀被男孩捂得很温暖,而且拥有它意味着他可以同时拥有几只软绵绵、很久不会长大的猫科幼崽。他想:有些时候就是这样,你随便走进琳琅满目的商场,一眼被某样东西触动,你并不喜欢这种类型,你就只是喜欢“它”。
虽然他还不能确定审神者有没有对五虎退出手,但已经能够肯定,对退、对山姥切,他都使出了未知的手段,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无法解释的高效,夺得了他们的忠诚和好感。
他为什么要这么急切?
如果只是想做好审神者这份工作,他没有这么做的理由——要知道,对像他们这样的刀剑来说,只要主人愿意稍稍付出一些关心和温柔,完全不需要任何手段,同样可以在不久的将来得到他们全心全意地爱戴。
虽然网上有些时候会流传着新任审神者被骗到黑暗本丸,被暗堕的刀剑们一次次伤害,却仍然保持着温柔的心,始终用无私的爱艰难地温暖包容他们,最终净化了整个本丸的故事。
可实际上,时之政府不会枉顾人命到明知道一座本丸里聚集了一群暗堕刀剑,还要把一个珍贵难得的审神者推入险境,让刀剑随便砍杀,任意伤害。
凡是有思想和感情的生物,都难免会被环境影响。将受害者聚拢在一起,他们会彼此理解,共同回忆,团结在一起排斥外界,形成抗争的合力。
但只要把他们从自己的本丸中带走,打散发配到不同的本丸里,交给已经有一定实力,有可靠近侍和忠诚班底的审神者手中。其他无忧无虑的付丧神自然就会主动为主人分忧,同化、温暖、治愈他们这些遭遇不幸的同类。
即便真的有冥顽不灵,仇视审神者的付丧神,也斗不过一个本丸的对手,会被忠于人类的同类在第一时间折断打碎——作为曾被易手的刀剑付丧神,烛台切光忠早就明白了时之政府都是如何毫无成本地解决掉麻烦、消化掉战力的。
事出反常必为妖。审神者都彭反常至此,烛台切光忠没办法说服自己,像五虎退希望得那样,放下猜忌,去相信他是个除了会贪图付丧神美色,再没有其他瑕疵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