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看见宝玉走进小巷,面对那祖孙两人,雀金裘就要脱了下去。
李贵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撕心裂肺苦嚎道:“爷,您可别这样,您千万别这样。这可是老祖宗给您的雀金裘,您要是脱了,咱们屋里的,一个都不要活!”
宝玉的手掌停住,那边茗烟看看稚童,再看看自己,哼了声‘便宜了你’,就脱了衣裳。李贵受到启发,连忙把外面的锦衣脱了,变成一条肌肉粗壮的黑狼,地上一滚,又把最外面的锦衣穿上。
地上躺了里面的棉衣、内衬,并着雪白的细布里衣一套。茗烟没这么麻烦,仗着自己岁数小,脱个精光,也只把最外面的藏青色锦衣穿上。
宝玉看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有点觉得——就算这泼猴长大了,怕是也不在乎在人前露个精光。
【挺不要脸的。】宝玉笑笑,对茗烟伸出手。
要不怎么说泼猴呢,茗烟性子野,脑子也是个很管用的,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又扯了李贵的衣裳,抓出百枚串成一串的两串大钱来,把绳子扯了,抱怀里等宝玉。
宝玉抓起一把,大约三五十个的样子,并衣裳一起递给稚童。
稚童挺懂事,地上磕了头,这才伸手去接,临了没抓稳,有一个大钱滚在了地上,连忙跑过去捡。他不急着穿衣服,与能够买来食物的大钱相比,冷,真的算不上什么。
不尝试饥饿的人永远不会明白,那种想要把自己都吃掉的可怕滋味。
宝玉追上去,拿衣服给稚童裹了,李贵有样学样,帮着老妇人裹上厚实的棉衣。宝玉赞许点头,帮小童去捡大钱,却被人抢先一步,捏走了铜钱去。
宝玉抬头,看见是个矮小老头,一身员外铜钱双襟大褂,驼背拄拐。他见老头把铜钱塞进怀里,也不恼,只是后退一步,静静看着。
这老头无声无息,没看到时,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但是临看到了,自己的文山就不断震动,才气翻涌,自发转换了正气护体。
他细看两眼,却是笑了。
魑魅魍魉,守财奴。
【一副小老头模样,穿员外铜钱双襟大褂,驼背拄拐。有人给钱它会收下,但有人抓它逼索钱财的,它会炸成一团烟气儿,让这人倒霉三年。】
【这守财奴没别的本事,除非抢他钱财,不然害不得人。】
宝玉脑子里转过《大周外史》中,关于守财奴的描写,让茗烟给稚童补了一枚大钱。看来守财奴把铜钱当成给它的了,不可能要回来。
之所以被称为守财奴,就是因为它宁愿死,都不肯交出手里的钱财,也没人能杀得死它。
当然,也有例外。
守财奴心地善良,最是疼爱孩子不过,要是遇见可怜的小孩,会拿出银锞子给人,有五两、十两,甚至五十两一百两不等。这份善心极好,可惜会给小孩惹来灾祸,它只是看着,也摇头,也叹气,就是不帮手。
想及此处,宝玉呆了一下,看向守财奴的身后。
后面跟着几个人,流里流气,一副泼皮模样。他见那些人眼睛发光,连忙看向守财奴枯瘦的手掌,果不其然,守财奴拿出了一个银锞子。
不多,五两重。
很多,能要人命。
守财奴爱怜的看着稚童,银子递在半路,被人抓住了手。它看向宝玉,一双老眼满是狰狞,嘴角沁出绿黄色的烟气儿,沾着要倒霉三年。
银子到稚童手里,怎么都不关它事,但是从它的手里抢,可就犯了忌讳。守财奴以为宝玉要抢它银子,那焐死人的烟气儿,也就蔓延开来。
李贵惊得要扯宝玉,茗烟这泼猴更直接,嗖出爪子就要开打。
宝玉对守财奴笑道:“别慌,我没想抢你的银子。”
守财奴呆了一下,嘴巴蓦然张大,好像个蛤蟆一样把弥散的绿黄色烟气吞进肚子,疑惑的看宝玉。
宝玉把它的手腕放开,又把稚童护在身后,这才笑问道:“不知道你听没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守财奴的声音有点尖,刺耳。
“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
第一个字出口,宝玉就感觉不对,可他停不下来。只见平地卷起一阵无名冷风,硬是把墙壁都炸裂了去。好在他是说话的人,这股子满是澎湃炸裂感的穿堂风,对他没有影响。
他护住稚童,李贵和茗烟想要上前,被他使个眼色,连忙保护了老妇人。
那些地痞就不怎么幸运,被炸得鬼哭狼嚎,卷出巷子外摔了个头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