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燃待他向来温和有礼,很守规矩,他怎么可能会这样对自己讲话?他又是尴尬又是好笑,又是着恼又是无措,如此躲避了一阵子,闹得枕席间一片凌乱。
忽地,电光火石间,楚晚宁侧眸眯着眼,瞧着这金红交织的锦被,陡然想起了什么——
梦。
他愣了一下。
而后脸庞倏地红了。
这、这是他做过的梦。
梦里墨燃就是这个样子,口中说着刻薄而刺激的话语,动作举止都很粗野,浑不怜惜。
所以这不是sè葫芦随意生出的幻境,而是他自己内心深处那些见不得人的臆想吗?这个念头太羞耻了,令楚晚宁霎时间尴尬不已,羞赧至极,连耳朵尖都是滚烫的。
“宝贝……”
忽地一阵炙热湿润,在楚晚宁走神间,墨燃竟已亲上了他的耳坠,贪婪而邪狞地,将舌头探入了耳涡之间。
“啊……”
楚晚宁猝不及防,竟在这突如其来的qiáng烈刺激中惊得哼出声来,这一声沙哑湿润,饱含水汽。
音已出口,更是耻辱难当。
可不知为何,眼前的场景太真实了,好像在很久很久之前就与墨燃这样亲吻过,纠缠过,楚晚宁被他制在床榻上,墨燃不住地亲吻着他的脖颈,脸颊,耳侧,动作粗bào急促。
他又急又怒,连眼尾都是红的,想要挣扎,却怎么也不得脱,直到这个“墨燃”的嘴chún即将落在他的chún上——
“砰!”
突然,“墨燃”仿佛感知到了什么。他猛地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瞪着楚晚宁。
趁此机会,楚晚宁一把将他推开,手中金光灼灼,天问已倏忽亮起,朝着这个幻象里的“墨燃”劈斩下去。
瞧见那天问之光,“墨燃”更是惊愕至极,脱口而出:“你竟然……你竟然是……”
柳藤落下,花火四溅。
“墨燃”吃痛,却也不加反抗,而是惊愕至极地睁大着双眼,过了几许,一阵薄烟起。
那个青碧sè头发的老太太消失了,“墨燃”也消失了。
花烛暖房里,跪着一个青sè头发,耳朵尖尖,容貌极其俊俏的陌生年轻男子。
楚晚宁余怒未消,从榻上起身,一把揪住自己敞开的衣襟,一双含情也含怒的凤眸狠狠瞪着这个家伙,嗓音低沉危险,犹如被惹怒的虎豹。
他咬牙切齿道:“孽畜。”
这个年轻男子正是“sè葫芦”的元神,sè葫芦盯着楚晚宁,脸上已是了无人sè,又惊又惧:“是您……”
楚晚宁正恼,猛地转头瞪他:“什么是我是你?”
sè葫芦却已吓得瑟瑟发抖,扑通一声跪拜在地,连连磕头:“晚辈不知是……”他好像连楚晚宁的名字都畏惧说出,发了个颤,又继续用力叩首,“请仙君恕罪,请仙君恕罪。”
“……”
早些年楚晚宁斩妖除魔,降服了不少jīng怪鬼魅,“天问”在那些牛鬼蛇神之中有赫赫威名,曾有小妖瞧见他就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的。
但没有想到这sè葫芦也是同样德性。
楚晚宁收了天问,yīn沉着脸,从榻上起来,盯着那不住磕头的年轻男子,无语半晌,说道:“送我出去。”
“是,是!”
那sè葫芦哪里还敢怠慢,立刻念动咒诀,只听得“砰”地一声,原地烟雾起,楚晚宁被这雾气迷得睁不开眼,待迷雾消散,能看清眼前事物时,他已经回到了丹心殿前的广场上。
周围立刻拥来几个人。
“师尊,没事吧?”
“玉衡,你收拾得太好了!”
“师尊师尊,有没有受伤?”
那烟雾有些葫芦腐烂的味道,楚晚宁被熏得有些晕,缓了一会儿才注意到sè葫芦也已消失了,自己面前的青石板上,静静地躺着一只桃红sè皮壳的小葫芦。
楚晚宁想了一下方才的幻境,仍是有些耻辱,不愿多说,只高深莫测地对薛正雍说:“把这两个葫芦都收了吧,放去镇妖塔里养着。”
薛正雍道:“好……呃……”
但目光却停落在楚晚宁身上,来来回回,颇有些犹豫。
楚晚宁被他盯得发憷:“怎么了?”
“……没什么。”
不过薛正雍的表情绝对不是在说“没什么”,而且楚晚宁忽然发现,除了他,周围一圈人也都在用一种好奇和好笑皆有之的眼神偷偷打量着他。楚晚宁转过头,就连墨燃也有些尴尬地望着他,小麦sè的脸庞有些红。
“怎么……”
这回“了”还没问出口,楚晚宁就知道原因了。
他低下头,看到自己的衣服。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起,大约是进到sè葫芦肚子里的那一刻,他身上的服裳就被换成了一件和薛蒙差不多样子的金冠吉袍,襥黼罩衣,正是与人成亲拜堂时才该穿的衣裳。
楚晚宁:“……”
玉衡长老吉服降妖一事,很快就成了死生之巅津津乐道的话题。
而众弟子最热衷于讨论的便是——“不知道玉衡长老在葫芦肚子里,究竟娶了谁。”
有人不嫌自己命短,兴高采烈道:“肯定是个天仙般的美女。”
有人嫌自己命长,挤眉弄眼道:“没准是个天神般的男人?”
有人很珍爱性命,便一本正经地说:“长老掀开盖头,看到的应该就是sè葫芦本身吧,如果看到别的东西,sè葫芦是不会高兴的,他也就没有办法降服这个妖怪。”
众人嫌弃这个珍爱性命的怂货,都觉得他没趣儿,摇着头四下散去了。
不过,死生之巅还有一个最英勇不怕死的猛士——
这一日,天气yīn沉,晨修暂停。墨燃便一大早悄悄地带了点心,趁人不注意,溜去红莲水榭腻着楚晚宁。
两人吃过饭,这位众人口中的“天仙美女”“天神美男”便笑吟吟地拉着楚晚宁的手,问道:“师尊,你在sè葫芦里,可是娶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