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队疲惫不堪的奴隶被押解,分配到蚁穴般的黑铁矿洞之中。他们四人正好分到了一队里,不声不响,低着脑袋走在队伍的后头。
矿洞内部昏暗,干燥,冰冷,无止境的暗,无尽头的路;视线模糊,色彩单调,形状诡异,除了漆黑的石头和矿渣,什么也没有。随着不断的深入,人的感官开始迟钝,胸闷窒气,头晕耳鸣,受到挤压的心脏还在声嘶力竭的发出突突的跳动的声音。多么真实的恐惧与痛楚。
矿道比他们想象的更为复杂,大洞连小洞,每个弯曲的地段设有木桩,用来固定土层,可大多都是废弃的死路,被巨石和臭液体团团堵住了。没有人敢进去,因为那里埋着无数腐烂的尸体与累累白骨,死去的人几乎都是矿层坍塌了,被岩石,泥土活埋,被毒气闷死的。
他们的身边不断的有奴隶经过,大部分都是目光呆滞,衣衫褴褛,瘦骨嶙峋,没有人敢说话,没有人敢停下来休息,摔倒了还会遭来一顿鞭子的毒打。奴隶们像狗一样的活着,没有任何尊严。
走了一段路,终于看见了发着古怪光茫的通道,弯弯曲曲的在视线里延伸开去。他们不清楚光源的位置,因为光线混乱、苍白,仿佛从烟雾的阴影里流泻下来,诡异的令人毛骨悚然。随着深入,无数凄惨的啼哭声,像幽夜厉鬼般逼来,但四周却是大片大片凄寂的暗潮,空无幽影。
突然,左边有光垂落,像片片撕碎的缎子,静无声息的盘旋下来,用手一拍,变成了腐朽、粘稠的灰白粉末,它们漂在肌肤上冰凉无比。
在不经意间光开始涌动,犹如一个个孤寂而颓败的幽灵在空旷中,漫无目的的晃移。他们站在光圈内,如同被绝望穿过,弄得浑身是洞,有种剥落灵魂的深恐。
这里是矿洞的中心,露着几个被挖通了的岩体,高高的洞顶倾泻着冰冷,僵硬的光芒和变化多端的灰色烟尘。
“你们就在这儿搬运岩石,不准说话,不准停歇,有违者鞭刑伺候。”看管恶狠狠的说道,他往奴隶们的脚下抽了几鞭,命令他们赶紧劳作。
可是几个从深夜干到现在的奴隶,已经手脚疲软,浑浑噩噩,飘晃不定。整个人像提线木偶一般,机械式的运动着。
“快点!快点!不许停!”看管目光凌厉,暴喝声大起。
可那几人,早已气若游丝,力不可支。他们像沙土般瘫软下来,倒在地上浑身颤抖。
“没用的东西!”看管的皮鞭如暴雨流星般抽了下去。
很快就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体无完肤,那几人虽是虚弱不堪,但眼睛像璀璨的星火一般亮了起来,他们面色平静,丝毫没有恐惧,面对死亡的威胁,却一下子腾起了滔天的愤怒,固执的倔强,和彻骨的仇恨。
周遭的奴隶也死死的盯着施暴者,眸子灼热,猩红如血,好似翻涌着巨大的滚烫的波涛,如同一头头嗜血的凶狼,怀着九天神明也要为之胆寒的仇恨,地狱阎罗也要为之颤栗的怨毒。
“干什么?想造反吗?”施暴者如枭般嘶吼。
此时的拓跋瑱心中怒火冲天,双眸黑暗无边,幽冷如冰潭,凌厉如钢刀,可怖如炼狱。那一团黑色的死火,在他的手心中熊熊的燃烧起来,力量强劲的似要灼伤灵魂。
黑色死火正要呼之欲出的时候,却被拓跋容眼疾手快地握住了。他暗暗的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拓跋瑱浑身紧绷,目光如焰,而汹涌的内力在手心中慢慢的湮灭了,那青筋暴跳,指骨苍白的双手,仿佛要灼烧,厮磨出鲜血来。
“病成这样的畜生,已经毫无用处了。”看管双目阴沉,冰冷的瞳眸缩成一条直线;“没用的都杀了吧!反正还会有源源不断的贱民补上。”
“唰!”的一声刀响,面色如铁的士兵们整齐划一的摆出了斩杀动作,只待命令下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