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清碧幽翠的竹林小道,踏过被旧绿、裂纹覆盖的青石路,穿过被沉香屑般恬然、浓郁的味道弥漫的幽暗回廊,最后到达静谧的内堂。
屋里明亮通透,陈设简洁,但无不精致考究,有一些青花瓷器更是价值不菲。
楚玥用芊芊玉手燃起御供的极品龙涎香,那一缕缕靡靡香雾从铸铜鎏金的炉盒中缓缓飘散,令人心旷神怡。
“秦王殿下在北疆磨砺多年,跟随北境燕王东征西讨,大小战事不下百场,已然具有王者风范。”霍毅的眼神中闪烁着耀眼的星光,“刚才与殿下切磋,其中有几招精巧绝妙的套路,应是得了燕王的真传,无疑了。”
“在燕地浩渺城的六年间,燕王授我武艺、兵策和为将之道。如何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如何排兵布阵,据守险隘;如何攻城拔寨,连百万之军,战必胜,攻必取。可以说他是我人生当中的领路恩师。”拓跋容很是谦卑道。
“看来那老头对你还真不错。”拓跋瑱总带着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说话间,楚玥已奉上了热茶,是一壶江淮御供的碧泉甘露,此茶稀少金贵,是早春茶中极品。
“准皇嫂茶艺精湛,泡制的茶水,行色香味俱佳,抿一口齿间留香,回味无穷,真是妙极,妙极。”拓跋瑱连连称赞。
“璃王殿下过誉了,茶道博大精深,楚玥也只是略懂而已。”
“确实茶中极品,但窗外的影子着实让人厌烦,影响了品茶的心境。”霍毅的目光瞟向了外面,只见有黑影闪动,像是贼人俯首帖耳,窥探窃听。
“四哥府上,潜藏的老鼠大白天就出来闹腾了,也真够大胆的。”拓跋瑱淡淡地说道,他握着茶杯的手心,隐隐泛起幽蓝光芒,内力沸腾,杀意涌现。
拓跋容用手轻轻搭在了拓跋瑱的手肘之上,直到卸去了那股凶悍阴毒的内劲,方才移开。然后他又自顾品茶,笑而不语。
突然,他们的耳畔传来了一阵琴音。悠扬空灵,令人陡生洗涤尘俗之感。
琴音扬起,窗外已然听不见任何交谈之声。楚玥的指尖音韵流转,星光璀璨,从内而外地散发出熠熠仙气。她美眸纯澈,笑容清浅,慧光闪耀,有脱胎换骨般的动人韵味。
“五弟只管听琴畅谈,不用烦心于那些獐头鼠目的卑劣小人。”拓跋容始终淡静优雅地为二人添茶,时不时地目光还与楚玥的美眸,心神相应的交-织结-合。“府上的仆从和丫鬟,大多都是父皇所赐。来自深宫内殿,受过系统性的训教。但他们中间也会免不了潜藏着皇后派出的细作密探。”
“恐怕,晋王的线人也不少吧?”拓跋瑱闻着清茶的幽香,眼角微微抬起。
“若是有晋王的探子,那本王就要对他高看一眼了。能够瞒过内殿总管高阎和皇后的眼睛,把自己的眼线安插潜伏进去,并且多年深藏不漏,相安无事,那也算是手段极其高明了。”茶水的雾气缭绕在拓跋容的眼眸之间,暗藏的思绪更加的诡秘多变。“就让他们闹腾吧,反正本王的府上没有见不得光的秘密。时不时的去给他们的主子汇报一下本王的境况,倒也可以让那些心机深重,狡诈多疑的嗜权者安心,安心。”
“但还是要想个办法,治个罪状,早点把那些老鼠清除干净。免得王府惶惶不安,多生是非。”霍毅眉头一皱道。
“霍大哥放心,有必要时我会当机立断。”拓跋容拱手向霍毅敬茶。
“好,好,殿下可要处处谨慎啊!”霍毅神色凝重道,“眼下的帝都,那是越发的不平静了。黑暗中的权谋,诡谲难辨,充满了血腥与残酷。有时候我都觉得它正在从内而外地散发出一种铺天盖地的腐烂气味。这六年间许多先皇时代留下的肱骨老臣,死的死,贬的贬,几乎都以清除干净。这些都是以吕后吕相为首的吕氏一门,暗中实施的卑劣手段。而皇上不闻不问的态度,也更加助长了吕氏一门的嚣张气焰。”
“不光是吕氏一门,晋王也用他的高明手段,在朝中培植了大批党羽。多年来,两派党系互相争权夺势,互相牵制权衡,现在已有越演越烈之势。这样的肆意妄为,父皇居然也能容忍。”拓跋瑱的嘴角带有一丝诡异的冷笑。
“我们的父皇是不会大动干戈的,他向来善于玩弄帝王之术,权衡之道。只要太子和晋王不触犯皇权,明白自己的位子,时刻牢记帝国的操纵者只有龙椅上的圣明之君,那么其它的事情,皇帝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拓跋容寥寥数语,便道破了无数掌权君王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