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井然醒过来的时候,毫不意外地看见了满目的雪白,雪白的天花、雪白的墙壁,还有满鼻子的医院消毒水味道。
就表面看来,他感觉似乎没什么大碍,可能是因为被撞的时候,他稍微闪了一下,那辆车不是直接撞上来,不过也没完全躲过去。
他左手和左脚被裹了石膏,有点擦伤的右手被扎了针,正吊着点滴。性命是无忧了,可接下去一段时间里生活诸多不便。天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衰,左撇子偏偏弄伤了左手,不过出了车祸还只是现在这样,恐怕也算是万幸了吧。
他想着,还好先前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听了钟离玥的话,缓下了车速,要是当时他的车速还在一百四十公里,又被正面撞上,估计他现在还在icu病房,病危通知书都不知道要发来几次。
所以说,他又欠钟离玥一个人情了。
傅井然还在想到底要怎么还这个人情的时候,病房门外隐约传来了对话声。
“你说说你是怎么搞的,我把一个健康得活蹦乱跳的人完完整整地交给你,只是让你送他回家而已,你竟然能让他躺进医院里。当年你说你要读护理,爸妈他们都不同意,是我一力支持你的。
你毕业后做看护也做两年了,不是没有照顾人的工作经验,我信任你的专业,把二十几年交情的兄弟交给你,你现在把他搞进医院里。钟离玥,你这些年读的是尿布啊,说话!别杵在这里。
我不要听你道歉,你可以跟井然道歉,跟干爸、干妈道歉,但你别跟我道歉。你是知道的,我是把他当成我亲弟弟,我知道你们一向不对头,但我也没想过你……我真后悔昨晚把人交给你,我应该自己送他回去。”
傅井然心里百感交杂,脑海里不断重播他昏迷前一瞬看见的那张脸、那双眼睛。钟离玥脸上惊慌失措,似是一瞬间退去了血色,小脸惨白一片,嘴唇似乎都在颤抖,眼眶里水光闪烁,像是下一秒就要哭了。她眼神里的焦灼、无助像是烧红了的热铁,烙在他心脏、皮肉上,他的心不自觉地痉挛。
一瞬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思绪走得太快,他一下没抓住,再想仔细想想,又想不起来什么,只好作罢。
听钟离玦还在门外咆哮,傅井然躺在床上,心里全是不满,骄傲了二十几年的小姑娘被他吓成这样,现在还要继续挨骂,大概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吧,不然怎么会不告诉她哥他现在躺进医院里不完全是她的问题,他自己要负大半的责任。
傅井然啧了一声,这个钟离玦也真是的,怎么当哥哥的,说话这么大声,连他这个躺在病房里的人都把话听得一清二楚,可想而知音量有多大,也难怪钟离玥被骂懵了。这家医院的服务也不行,家属的说话声都那么响了,到现在都还没有护士出来劝阻,干什么吃的。
在傅井然挨个埋怨个遍后,医院的护士总算来劝阻了,责骂声总算停下来,然后是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医生、护士以及钟离玦和梁依婷走进来。
医生为傅井然做了基本检查后,简单地交代了几句,“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还好病人在车辆被撞击时做好了防御保护动作,保护了头部和大脑,受伤的只有左手跟左脚。
受伤的手脚是属于骨头开裂,我们已经帮他打了石膏,伤势并不严重,如非必要,我们不建议动手术开刀。这段时间主要是好好休息,让骨头自然愈合,受伤的手和脚尽量不要活动,也不要沾水……”
“好的、好的,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谢谢医生。”
等钟离玦把医生送出病房后,傅井然才问:“钟离玥呢,她怎么不来看我?”刚刚一群人进了病房,就单单没看见先前在房门外被骂得那么凶的钟离玥,他当时就想,不会是被钟离玦骂哭了吧?当下就有点不是很想理睬钟离玦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