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的唇珠边儿上有一圈红痕, 明晃晃的印在唇畔白皙滑腻的肌肤上, 让人看一眼就能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张家的侄子有的还小, 看见小姑姑回来了就往她的怀里扑,妙妙挨个顺毛, 然后把许诺的糖果一一分给他们。
当然,是顾寻川付的钱。
谁让他一上来就拉着妙妙走,还用障眼法甩掉了妙妙贴身的随从, 小姑娘自然是不会贴身带着银子的, 也难为妙妙在小脸红透了的情况下还能记得给侄子们买糖果。
顾寻川也没带银子,不过他会隔空取物。至若某个和同僚喝酒的哥哥一摸兜发现自己的荷包不见了, 只能解下自己腰间的金龟做抵,之后再回丞相府取银子把金龟赎回来的倒霉哥哥……嗯,只能从心理上表示顾家哥哥的同情。
在坑哥哥的这条道路上, 顾寻川今天依旧在安定的策马狂奔着。
张家的几个兄长气得牙都痒痒, 可是顾寻川这张几乎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却意外的在张家的几位夫人和少夫人那边吃得开。看着顾寻川的脸, 几位少夫人默默地揪住自家相公腰间的软肉,低声道:“你还好意思说人家?”
年少慕艾,情|难|自|禁,这和那个人是什么性情, 受到过怎样的教育,又是否是君子,当真是一点关系都没有。而张家的几位公子也不能免俗,相传当日张七和七少夫人定亲的时候,还曾经因为当着人家父亲的面抱了人家小姑娘一下,结果被老当益壮的老泰山抡起木棒追了八条街。
到底被自家夫人揭了到底,现下那几位张家兄长也都禁了声,妙妙藏在顾寻川身后冲着自家嫂嫂偷偷的笑了一下,二嫂横了这小姑一眼,伸手将人揪了过来。
长嫂如母,二少夫人素来疼爱妙妙不假,衣食住行无不体贴周到,可是她的年龄给妙妙当母亲也不算太小,除却身为嫂嫂的疼爱之情之外,也要对小姑娘教育得严格一些。
大安民风的确开放,可是锦城巴掌大的地方,又怎么可能不人言可畏?她家小姑娘本就惹眼了一些,若再让人在背后嚼了舌根,那还不知道该是怎样的委屈呢。与其那样,二少夫人倒是宁愿如今看得妙妙严一些,不让她行止出错,以至于平白给了供人指摘的地方。
她家小姑娘虽然和顾家的二公子已然在圣上心中挂了号,彼此两家也都心知肚明,不过到底“半过了明路”和“过了明路”是不同的,如今他们二人相处也和该避讳和小心一些。
二少夫人说的也没有错,顾寻川留心着每个人心中所想——在此之前,即使白泽能辨是非善恶,读心之事对于他来说也就像是呼吸这样轻易,可是顾寻川还从来没有对凡人使用过这项能力。不过今时不同往日,顾寻川总想知道他家小姑娘的家人是如何看他的。
知道了二少夫人心中所想,顾寻川是思量了一下,准备将提亲之事提上日程。
他并不需要遵守俗礼,可是顾寻川却不愿意自家妙妙受了委屈。他也更无法忍受,那样的委屈是因为他自己而带来的。他心悦妙妙,因此就不能看着这份心悦成为旁人攻击妙妙的武器。所以,哪怕什么提亲成亲对于顾寻川来说毫无意义,他们洪荒异兽自有彼此相许的办法,可是顾寻川还是开始认真的考虑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了。
顾夫人看着自家小儿子难得的一脸烦恼的表情,心下了然,知道多半是因为锦鸾郡主了。果不其然,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顾寻川便找到了她,对顾夫人说道:“请您帮我一个忙。”
“叫声娘过来听听,我只帮我儿子。”顾夫人的恶趣味几十年如一日,她就是喜欢变着法儿的让顾寻川管她叫“娘”。因为在顾家,顾寻川不是算天塔中宛若神话一般的国师,而是从小就有喜欢的姑娘,性子腼腆却会因为那姑娘的微末小事而认真苦恼的……小川。
他们是一家人,顾寻川没有这么说过,可是却在潜移默化之中接受了这件事情。
“娘。”毫不犹豫的叫出了口,顾寻川继续道:“我想向张家提亲。”
顾夫人:嗯,我儿子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是能屈能伸。
不过,从顾寻川来到顾家的那一天开始,顾夫人就一直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好奇的戳了戳顾寻川的脸颊,往日顾寻川总是会躲开的,不过人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到底是有求于人,因此顾寻川只是皱了皱眉,任由顾夫人戳。
“小川这是和妙妙发生了什么么?”顾夫人一脸戏谑,心中却已经笃定,自家这个傻儿子忽然开了窍,肯定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寻川抿了抿唇,似乎还在回味唇齿间流连着的丝丝甜味。他没有说话,可是眼眸之中的温柔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顾夫人轻笑着摇了摇头,却锤了一下顾寻川的肩膀 ,对他道:“臭小子,可不许欺负人家闺女!”
“嗯。”顾寻川郑重的点了点头,难得的乖巧。
顾夫人知道自家儿子最守承诺,也知道他是不会对妙妙不好的,心里为两个孩子高兴,顾夫人一边风风火火的往外面走,一边道:“那成,为娘给你准备聘礼去,咱们不能委屈了妙妙。”
女子的嫁妆的多寡代表着女子在家中的受宠程度,譬如当年张家璨璨,即使她要嫁的那个人富有四海,可是张家还是掏空了累世的家底,把大半个家都快陪送出去了。
更何况,大多数人家姑娘的嫁妆,一百八十抬就是十里红妆了,而且那“一百八十抬”多半也是为了充门面,只有在前面的几十箱子真正贵重,到了后面的几抬,也只有摆在面上的看着的几样玩意还值点钱,其余的都是空盒子在占位置罢了。
而张璨璨的嫁妆,是满满登登的一百八十抬,实在塞不下的就换成了金票银票压在箱子底下——若非太子妃的陪嫁抬数有礼部的严格规定,必须一百八十抬一抬不多,一抬不少,张家陪送的东西恐怕就连三百抬都打不住。
先帝看着自家儿媳妇的嫁妆单子都捏了一把汗。辛亏他有先见之明,将给张家的聘礼备得足足的,不然可真是要丢一个大人,也要让自家儿子顶上“吃软饭”的名头了。
至若先帝为儿子准备的聘礼到底有多么丰厚呢?只能说,已然丰厚到就是明轩想要再娶后宫,他也没有钱了地步。
毕竟太子妃的嫁妆归太子妃,而聘礼是给太子妃娘家,这里面是没有太子半点事的。可怜先帝权衡了半天,的确没有让自家儿子担上“吃软饭”的名头,可是却让自家儿子在此后的日子里实打实的开始吃璨璨的软饭了……
而男方给女方的聘礼,则是体现了男方对男方的重视和珍爱程度。相传大安太|祖对当时的皇后乃是“倾国以聘之”,将玉玺都交给皇后保管了,日后每次要用的时候还要去皇后那里“借”。
太|祖一生雄才伟略,唯有在男女之情上受到了些许指摘。然而不可否认,世间凡是女子,焉有不羡慕那位皇后的呢?甚至于随着时光的流逝,“凡所珍爱,必下重聘”的习惯也在大安保留了下来。
顾丞相不算是特别有钱,但是他家夫人不差钱啊,妙妙又是她特别喜欢的小姑娘,喜欢到从小就想要偷回来自己养。顾夫人天天扒拉着手指头,算着自家臭小子能够“拿下”妙妙的时间,如今终于见到些许曙光,顾夫人当然要迅速行动起来。
看着顾夫人忙碌,顾寻川许久之后才知道顾夫人到底在忙碌什么,他拦下还在清点库房的顾夫人,摇了摇头,对她说道:“这些东西,我也有。”
顾夫人愣了一下,转而推了顾寻川一把,道:“去去去,这么大的事情上不要卖弄那些小技巧,不庄重,会让张家人误会你不在乎妙妙的。”
亲自将顾寻川“养”到这么大,顾夫人只以为顾寻川是说他会什么“点石成金”之类的法术,虽然相信顾寻川的能力,是能将石头变成真金白银的,可是如今提亲下聘这么大的事情,是不能出半点纰漏的。
更何况顾夫人总是觉得,若是就连下聘都要用仙家术法了,那也太能糊弄了——又不是小儿过家家,这样的亲不成也罢。
顾寻川知道顾夫人误会,于是解释道:“这些东西,我也收藏了一些。”
他在人间游荡许久,虽然很多时候一个眨眼之间,世界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那些对于顾寻川来说非但不重要,而且还省去了许多麻烦。毕竟又不是人人都是妙妙,值得顾寻川那般费力的修饰自己的容貌的。因此醒来世事翻了一个天地,反倒不是一件坏事。
日子久了,顾寻川或多或少的都会留下一些那个时代的东西,原本是充作纪念——反正他的算天塔就是最大的芥子空间,那些瓷器、金银、名人字画等等都可以被堆在里面。随着时间的推移,那间被顾寻川闲置,有什么就往里面扔的屋子里,已然积攒下了不少的东西。
顾寻川选中的自然都是好东西,甚至还有许多绝世珍品。那些玩意他多半是看着一时新鲜,没过几日便失去了兴趣,随手又扔回了那间屋子。如今他走入世俗,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顾寻川这才知道了“钱”的含义,也才后之后觉得意识到,自己似乎……很有钱?
下聘就是给妙妙东西。顾寻川暗自点了点头,一挥袖就一股脑的将东西都摊在了顾丞相府的库房。库房里已经有些装不下了,那些叫出来一件就十分名贵的古玩字画就那样被随意的摊在了库房外面的地上。
“够了够了!!!”顾夫人连忙阻止了顾寻川,若非这样,她还真怕自己家都被这些东西埋起上。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个有钱人的国师大人:哦。
妙妙:( ⊙ o ⊙ )
国库有些吃紧的某皇帝:璨璨,你说要是让咱家臭小子扮作女孩子,去抱国师大腿好不?
璨璨:呵呵,我先把你打成女孩子吧,反正咱们有三哥个儿子了,你是不是女、孩、子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