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告诉你的?”朱弘达警觉地望着淑娴。
“是楼下的杜太太。”淑娴并不隐瞒消息来源:“她是怎么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的呢?”
“只怪我自己太大意了,有一次我化好妆出去执行任务时,把身份证件遗忘在了衣服里,那个亭子间的薛太太进来把衣服拿去洗,摸到这本证件,不知道是什么,就交给房东杜太太保管,所以那个杜太太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她还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其实那天我从她看我的眼神里就感觉到了,她分明是想告诉我,她捏住了我的把柄。”
“原来是这样。”
面对淑娴,朱弘达觉得自己不必要隐瞒什么,毕竟她救了自己,而且,毕竟她是自己多年来深埋在心中的那份挚爱。
“这个女人就是个长舌妇,不过,还算好,她没有去告发我,否则日本人早就把我逮捕了。好了,淑娴,我也不瞒你,也瞒不住你,今天的情形你也肯定已经猜到了,是的,我的确是军统分子,今天凌晨我和我的行动队正在执行暗杀日本宪兵队特高课课长桥本太郎的任务,我的好几位队友都殉国了,只有我一人死里逃生。”朱弘达想起刚才的一幕,还是抑制不住砰砰乱跳的心,有伤感,也有兴奋。
“你暗杀了日本特高课的桥本课长?”淑娴惊讶万分。
朱弘达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是的,已经被我击毙了。这个桥本太郎,杀了我们好些个兄弟,我们决不能放过他。这次行动,我们已经筹划了一个多月呢。”
“弘达,真没想到,你现在能拿枪杀人了,我记得你以前可是我们历史系有名的老夫子。”淑娴简直不能相信那个在大学里整天拿着书的老夫子就是眼前整天拿着枪的暗杀人员,这真的是令淑娴对眼前的朱弘达刮目相看。
“盛世出秀才,乱世出莽雄,现在这个世道,哪是做学问的?”朱弘达淡然地笑了笑:“我自从震旦大学毕业之后,便参加了三青团,之后,进入军统的青浦特训班,接受了一些侦查,爆破,译电等培训,军统上海站成立之后,我便加入其中,这些年,我们也干了不少惊天动地的大事,比如给朝鲜革命党人尹奉吉提供情报,他才得以刺杀日军大将白川义则和外相重光葵,我还参与了刺杀汉奸张啸林,刺杀斧头帮帮主王亚樵以及收集有关日军在沪活动情报等活动。”
淑娴听着朱弘达的这番话,眼里满是惊讶。
“淑娴,现在的我早已不是当初你所认识的朱弘达了。现在我已经是军统上海站的行动队队长了。”朱弘达直言不讳,把自己的身份想淑娴和盘托出。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我们再也回不到当初的学生时代了。”淑娴感叹着光阴一去不复返。
“是啊,沧海桑田,世易时移,不过,淑娴,说句实话,我对你的感情还是一如既往。”朱弘达情不自禁地向淑娴表白,这是他深藏在心中十多年的心声。
淑娴低下了头:“弘达,我刚才已经说过,我们再也回不到当初的学生时代了。”
“淑娴,你嫁人了,是吗?”朱弘达终于把在心里憋了许久的问题说了出来。
淑娴点了点头。
“瞧我这话问的,我们都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了,你又是那么出众的一个女生,怎么可能还不嫁作人妇?是不是当初你心仪的那个jūn_rén?”
淑娴点了点头。
“唉,守得云开见月明,终究抱得美人归。”朱弘达仰头感慨起来。
淑娴抬起头来,疑惑地望着朱弘达。
“你忘了?”朱弘达望着淑娴那双充满疑惑的眼睛,哈哈一笑:“当年你父亲拖着病体写传单,后来支撑不住,是我把他背回教授楼,他说,要不是你有了心仪之人,他倒是愿意让我做他的女婿。后来,我在震旦校园里,还见到了那个你心仪的男生。”
“你见过他?”淑娴不曾想到朱弘达竟然见过陆昱霖。
“是呀,当初他穿着西装革履,手捧一大束玫瑰花,估计是来向你求婚的,可惜当时你已经和你父亲离开震旦了,我看他一脸懊恼样,心里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朱弘达回想起当年的那一幕,至今还记忆犹新,难以忘怀。
“弘达,这可不是你,你在我心中,一向是很豁达通融,知情达理的。”淑娴没想到从朱弘达嘴里听到了“幸灾乐祸”四个字。
朱弘达见淑娴有些不悦,笑了笑:“淑娴,那你真是高看我了,你知不知道在动物世界里,两头雄狮为了争夺配偶权,是会奋不顾身的,我也只不过是暗恋你,对你的心上人稍稍泛了泛醋意而已。”
“瞧你的比喻,真是有辱斯文。”淑娴娇嗔地数落朱弘达。
“对了,淑娴,我一直心存疑虑,当年你为什么连毕业文凭都没拿,就退学了,而且许教授也辞职了,这发生得太突然了。”朱弘达一直对当年淑娴的不告而别心存疑虑。
“你是知道的,我父亲一直肺病缠身,我临近毕业的时候,他突然又咳血了,我家有一位香港的亲戚打听到有位西医治疗肺病很有效,所以,我就陪我父亲就离开上海去香港治病了。”对于父亲的下落,淑娴的这套说辞颇具可信度。
“哦,原来是这样,你果然是位孝女啊。那现在许教授怎么样了?”朱弘达关切地询问道。
“他一直待在南方,那里气候比较温润,适合养病。”淑娴把这个堂而皇之的理由告诉了朱弘达。
“那你怎么来上海了呢?”不知是不是出于职业习惯,朱弘达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