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采臣叹道:“自家父去世之后,小弟因在丧期而不能应试,只能在家奉养老母。近来拙荆罹病,家中花销有些捉襟见肘。家慈想起金华县这边有先父几年前放出的一笔债务,便遣小弟前来讨回以敷衍家用。因今日天色已晚,小弟又想省几文住店的钱,恰好看到这里有一座古寺,便想过来借宿一晚,明日再入城讨账。”
此人颇有些磊落襟怀、旷达气度,说起因父丧而不能应试也不见失落,提及家道窘迫也不见沮丧。
众人在那荷花池边上摆了一桌,李公甫与宁采臣相对而坐,杨家兄弟左右相陪,阿二则绕着桌子为大家斟酒布菜。大家边吃边谈,说说笑笑地竟也使这座荒凉古寺平添了几分生气。
酒尚未及三巡,外面忽地又传来脚步声响。杨家兄弟究竟经验上前,并未如何在意,李公甫却是心中微微吃了一惊。
这脚步声来得太过突兀,并非是由远而近,而是在寺门不远处无中生有,却似是来人有意让里面的人听到,所以有意出的。
当脚步声到了寺门外时,有一个温醇平和的声音传了进来:
“南无阿弥陀佛,云游僧人行脚至此,不知可否在宝刹借宿一晚?”
听到这声音时,旁人还不怎地,却见阿二先是一呆,随即“啊呀”一声惊叫,立时扔下在座的四人撒腿便往外跑。
众人愕然,但知其中必有异处,便也都起身来到门外。
此刻门站着一位白衣如雪,丰神如玉的青年僧人,阿二正推金山倒玉柱向这僧人大礼参拜,口称:“小畜拜见十方小禅师。”
那僧人却正是法海弟子、离开金山寺云游天下的十方,他看到阿二时,脸上露出微笑,向旁闪开不受阿二大礼,反而双掌合十躬身道:“施主请起,你是贫僧恩公,贫僧岂可受你如此大礼?”
阿二却不管对方着怎么说,很是虔诚地向十方叩了三个响头才站起身来,很是认真地道:“若非小禅师成全,法海老禅师又岂会传小畜佛门功法?这份恩情,小畜一直铭刻于心,今日有幸再见到小禅师,自然要礼敬一番。”
十方见他如此淳朴,却也深喜自己少时眼光不错,也不枉了自己向师父恳求传授佛法以偿还恩情。
他随口问起阿二因何至此。
阿二笑呵呵地答道:“好教小禅师得知,当年离了扬子江后,小畜四处漂泊了一段时间,后来认了主家。幸蒙主人和主母厚待,如今也算是衣食无忧,生活安定。哦,主人还赐了小畜姓名,唤作‘朱阿二’。”
十方笑道:“如此甚好,这也是施主素日善心善行的善报。”
阿二看到李公甫等人也出来了,便为双方做了引见。
李公甫与十方互相打量。两人各有神通手段,虽然不能将对方看个通透,却也隐隐感到对方的情形与自己极为相似。表面上只是练气巅峰的修为,根基底蕴之深却是不可测度,实力绝对过寻常金丹地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