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他近乎无知无觉的眼睛，我咬咬牙，索性开门见山：“离儿她跟我说，想要嫁给你。”

刘轻涵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

帐篷里陷入了一阵寂静，而下一刻，他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我有些难堪的后退了一步。

刘轻涵笑得眼角都渗出了泪，抬头看见我尴尬的脸色，急忙止住了笑容，却有些喘不过气，半晌才轻轻的说道：“抱歉，我——”

我脸色有些难看：“你觉得很好笑？”

“不，我只是——呵呵，离儿真是太可爱了。”

“她说要嫁给你，你怎么看？”

“呵呵，夫人，小孩子的戏言，怎能当真？”

他说着，忍不住又笑了两声：“离儿这丫头，真是人小鬼大，太胡思乱想了。”

这个答案，正是我希望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反倒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像是苦涩？酸楚？

似乎感觉到我的脸色不大好看，刘轻涵慢慢的敛起了笑容，看了我一会儿，小心的说道：“夫人，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刘大人觉得，离儿很可笑吗？”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笑得那么开心？”

“我——”他被我问得一时哑口，不知如何以对。

是的，人人都当她是玩，觉得她小，说出来的话也不用介意，反正她只是个小姑娘罢了。

没有人把她的话当真。

没有人……

即使眼前，这个她一本正经想要嫁的人，看不到他，就连哭都不敢哭的人，也不认为那是真的。因为身份，地位，年纪，相貌，他们没有一样合适，所以不用别人阻拦，他自己就先把整件事当成了一个笑话。

可是，拿什么去和他计较？

所以她要保留的，珍惜的，都是他不要的。

我依旧不希望刘轻涵和我的女儿有什么可能，只是——我疼惜我女儿的感情，她如此珍视，被弃若敝履。

刘轻涵沉思了一会儿，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色也多了几分凝重，说道：“我明白夫人的意思。抱歉，我不应该这样取笑离儿。”

“……”

“不过，夫人和在下都应该很清楚。在下迟早是驸马。”

“……”

“但，在下要娶的，是长公主，而不可能是离公主。”

“……”

“夫人要在下怎么做，在下都会极力配合。离儿现在还小，不论身体还是感情，在下也不希望她受到伤害。”

“……”

“在下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

我沉默的看着他那双郑重而清朗的眼睛，想说的话，该说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半晌，我露出了一个淡漠的笑容，说道：“也不劳烦大人多做什么。大人就做好离儿的‘三叔’，就可以了。”

我的话音刚落，帐子被撩开，离儿从外面哒哒哒的跑了进来。

“三叔！”

她快乐的声音立刻将这个沉默得有些压抑的帐篷里填满了，带着一股香味袭来，正是她手里端着的满满一碗的热汤饭，端到床边高高的举起：“三叔，你闻闻，香不香！”

是薛慕华之前就给火头军打过招呼的，特地打了野鸡来熬汤给他做饭，也算是这个荒山野岭里难得的“特权”了。

刘轻涵看了看一脸期盼的离儿，又抬头看了我一眼。

离儿催促道：“三叔！”

他收回目光，对着离儿道：“嗯，真香。”

“嘻嘻，三叔你快吃，你吃了就不饿了，就有力气了。”

“离儿真乖，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他说着，抬起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离儿的头顶，笑道：“将来离儿长大了，也一定是个细心温柔的好姑娘。不知道谁有那么好的福气，能娶到离儿做媳妇了。”

离儿听得一愣，立刻道：“三叔，我——”

“离儿。”

我打断了她的话，离儿回头看着我，我轻轻的说道：“让你三叔好好的吃饭，不要打扰他。你跟娘出来，娘给你看个好玩的东西。”

“可是——”

她还有些恋恋不舍的，刘轻涵笑着说道：“离儿，要听你娘的话。”

这一次，她才无可奈何的答应了，走过来牵着我的手跟我走了出去，刚刚走到门口，又回头道：“三叔，你好一点了要告诉我，离儿待会儿再回来照顾你。”

我站在帐外，看着坐在床边的刘轻涵，他和我对视了一眼，目光都深深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