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息片刻,等着乏力之感退去,夏侯熠辰才勉强收回拽着林晓攸的那支手。抬手衣袖滑落手肘处,白皙的手背上一道醒目的伤口,已然红肿发黑。没错,他中毒了,从黑风崖受伤的那刻开始,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看来,他的确是大意轻敌遇到对手了。东凡的担心不无道理,从来炎砺的这段时间,毒性已开始蔓延发作,不时就会感觉头昏眼黑,浑身乏力,而且发作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频繁。只是,在这关键时刻,为了不节外生枝影响赈灾事宜,他只能隐忍不发,以此避免被有心人利用借机生事。大意一次已是不该,同样的错又岂能在犯第二次。
不着痕迹的垂下手臂,任由宽大的袖口将伤口遮盖,默然的态度似乎伤的是别人,完全与自己无关。
听他叨念着,东凡有些错愕的抿嘴一笑,稍稍安心。也是,从开始到现在,对于主子的能力和实力,自己是从未有过怀疑。不管面临怎样的困境和险境,那份处之泰然的淡定和从容,那份临危不惧的霸气和勇气,无不令人为之动容。
“东凡,去请太医。”林晓攸这会心里逐渐平复下来了,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冷静的吩咐道。
夏侯熠辰好不容易恢复些许精神,一听又要去请太医,立马绝决的阻止道:“不准去。”
有病不治是什么道理,林晓攸不甘示弱的瞪他一眼,“去”
“不准去。”
“去”
“不准去。”
两人互不相让的坚持自己的立场,可怜东凡夹在中间,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该听谁的。原则上他是应该听王爷的,可此一时彼一时,以目前的情况他似乎更应该听王妃的。
“夏侯熠辰,你给我听好了,若不是为了受苦的百姓,我才难得管你死活。你若是那么想死,等赈灾结束,你想怎么死就怎么死,跟我无关,大不了本王妃就当一次寡,妇。”两人争执不下,林晓攸气急的大吼,这么久以来一直被夏侯熠辰打压得气不顺,难得一次,能像此刻畅快的顺顺气。
东凡擦擦脸上的冷汗,在他看来王妃这次是真的发火生气了,为了王爷的安危竟然要和他撇清关系的话也说出来了。作为王爷的贴身随从,他的脾气和禀性,自己是深有体会和了解,事到如今,也许也只有王妃才能劝得住王爷。
寡,妇?真亏她想得出来,夏侯熠辰嘴角抽搐,对于林晓攸的大吼大叫,他早已习以为常,见怪不怪,笑意盈盈的抬眸望去,“你在担心?”
笑话,她会担心他?若不是看见他问得如此认真的表情,林晓攸还真以为他脑子病糊涂了。难得在和他浪费唇舌争辩,走到桌边,随手倒了一杯水喝完,“随便你怎么想,反正中毒的又不是我,爱死不死。”
夏侯熠辰何等聪明,哪里听不出林晓攸话里的担忧。虽然她打死也不承认,可倔强话语中的那一抹焦虑还是轻易被他扑捉到。
其实这也怪不得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不过,他中的毒可并非一时三刻就能解得开。在这么关键敏感的时刻,若没有万全的应对之策,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以免动摇军心,让对手有机可乘。总之事情太过繁琐,让他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解释,唯有对林晓攸的担心报以苦笑。
“对了,冥那边好像遇到了些麻烦。”看着他不肯就医,东凡也没辙,想着目前的问题赶紧汇报道。
“出什么事了?”夏侯熠辰眉头微蹙,就现在来讲,灾情灾民基本已经稳定,如果不出什么意外,那么等不久他们应该就可以打道回府。
“虽然一切都已妥善处理的很好,只是还有一小部分重病的百姓因为缺少一味百清草的药物,依然无法治愈。冥已经带人上山四处寻找,仍就一无所获。”
“是吗?那就多派些人手。”夏侯熠辰淡淡的应道,脸上疲倦之色越发浓烈。
东凡一脸忧色,诺诺的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又犹豫的把话吞了回去。一副言犹未尽的表情尽数落入夏侯熠辰的眼中,他不是不知道东凡所想,只是人命关天的事,不到万不得已,都决不能妄下断论。
林晓攸原本坐在一边生着闷气,此刻竖起耳朵听着两人的谈话,心里也是一阵担忧。看着东凡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怕不是那么简单。换一种思路想,假如最后依旧找不到救治的办法,为了大局着想,那么唯一的出路就只有----灭口,也只有这样才能杜绝隐患的存在。
光是想想就令人背脊发凉,只是真的已经到最后一步了么?那么他又会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