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扫了薛枫一眼,先后上马纵马离去。
人群渐渐散去。薛枫扶起少女,问:“姑娘,你为什么被他们追打啊”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小女青霞,是豫章公主府中的丫鬟,今天回家探望老母,没想遇到张志彪被其纠缠,我不从,便被他们一路从西市追打到这里。对了,公子,你救了我,张志彪是不会罢休的,他家在长安势力很大,你赶紧离开长安吧。”少女惊魂未定,挣扎着推开薛枫。
“不要紧,我先送你回去吧。”说着,薛枫再次扶起少女。在众人的围观中,按照少女的指点,向位于长安东部的豫章公主府慢慢行去。
第二章 投军被拒
豫章公主的府第在皇城的东侧,门庭高耸,华丽壮观。薛枫手一松,轻轻说,“青霞姑娘,你进去吧,以后再出来的时候小心点。”
青霞深深望了薛枫一眼,拜倒在地,“青霞拜别公子,公子保重”
“去吧。”薛枫急忙扶起她。
望着青霞一瘸一拐走进府去的背影,薛枫心里嘀咕着:豫章公主怎么没记得唐太宗李世民有这么一个女儿啊搜肠刮肚,他终于想起新唐书上的一句话:豫章公主,下嫁唐义识。
琢磨半天,他不禁哑然一笑,豫章公主与自己何干摇了摇头,径自离去。
随便找了个客栈住下,他开始思考自己今后的人生计划。根据史书记载,如今正是贞观19年的春季,恰逢唐太宗李世民为亲征高丽,在长安洛阳等地招募军士。为了谋取功名迎娶柳湘兰,自己似乎应该去报名从军。这是在大唐博取功名的最简捷途径了。想到这里,他苦笑起来,在现代社会自己没有应征入伍尽公民义务,却跑到大唐王朝来从军,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第二天一早,薛枫去了在长安城延平门附近的招兵营。刚欲进去,他突然脸色大变。何以他蓦然想起,如果史书记载没错的话,负责在这里征兵的应该是张士贵。自己昨天刚教训了他的儿子,万一,自己虽然并不怕事,但恐怕这兵就很难当得上了
可来都来了,岂能半途而废咬咬牙,他硬着头皮大步而入。
一个宽大无比的帐篷内,正中,高大的桌案后面,坐着一个便服中年男子,黑色长须,紫金面庞,身材魁梧,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职业jūn_rén。看来,这就是张士贵了。两边,坐着十几个面沉似水的将军。
“草民拜见大将军。”薛枫跪倒在地。来唐朝这些日子,他早已习惯了古人这种迂腐不堪的礼仪了。
说实话,他比较“幸运”。平时,招兵事宜虽然由张士贵总负责,但他作为国公,一般是不来招兵军营现场“办公”的,都是他手下的将佐“把关”。可今天,他恰恰就亲临现场了。
“下跪者何人何方人氏”张士贵坐直了身躯。
“草民薛枫,绛州龙门人氏。”
“你来从军,可有什么本领”张士贵低沉的说。
“回大将军,草民略通兵法和剑术,特来投军为国效力,希望大将军成全。”薛枫慢慢抬起头。
张士贵刚欲说话,帐篷外闯进一个黑袍青年,薛枫一惊,是张志彪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张志彪围着下跪的薛枫转了一圈,放声狂笑,“小子,我可是找寻了你整整一天哪刚才家仆说在此看到你,我还不信,原来你真的自己跑到这里自投罗网来了父亲,就是此人,昨日在城内无故痛打于孩儿,请父亲为孩儿做主。”
张士贵眉头皱了起来,心想这是什么地方,当着众将的面,我给你做什么主再说了,你要不为非作歹,人家怎么会无缘无故打你一个权贵子弟真是家门不幸生此无知的逆子啊对张志彪,他算是没辙了,到处寻花问柳惹是生非,要不是长安的地方官看在他开国元勋的面子上,早就将张志彪绳之于法了。为此,他也没少教训张志彪,甚至是屡屡动用家法,但所谓“狗改不了吃屎”,张志彪是一个“记吃不记打”的人,一出门,张士贵的“谆谆教导”就抛到脑后了,看到漂亮点的女子就忍不住想调戏霸占。但毕竟是亲生儿子,只要他不是太出格,他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好在张志彪并不愚蠢,他“柿子”专捡“软”的捏,对于那些官宦家的女子他是从来不去招惹,他要知道青霞是豫章公主府中的人,打死他也不敢调戏。这也是他一直嚣张至今的重要原因。
张士贵平缓了下情绪,一拍桌案,“志彪退下,这是军营大帐,岂能容你喧哗”
“可孩儿”张志彪眼睛一翻,刚要争辩,张士贵手一挥,一旁的士兵过来连拖带拉将他弄出了帐篷。
张士贵冷冷地看着薛枫这个打了自己儿子的人,他虽然没有报复的念头,但心里毕竟还是很不舒服。半响,缓缓说道:“你报效朝廷的勇气可嘉,但本官奉旨在此招募的是能征善战的人才,看你文弱不堪,从军打仗可不是你们书生舞文弄墨,你还是退下吧。”
“大将军,我”薛枫还要说什么,张士贵已经站起身,袍袖一甩,离帐而去。
无奈之下,薛枫落寞地离开了延平门,向城内的客栈走去。一路上,心情非常烦躁,从军不能倒算不了什么,可问题是,如果不走这一条道,自己如何谋取功名如何在三年后去迎娶柳湘兰
郁闷中,他稀里糊涂地到处闲逛着,来到了一座规模宏大的酒楼门前。他抬头一看,宽大的门楣上,有一块镀金的匾额,上书:“风临阁”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
薛枫抬脚就往里进,门口出来两个干练的宫装男子,一声斥喝:“豫章公主今天在此开设诗酒会,闲杂人等不许入内”
薛枫愣了下,刚要转身离去,身后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公子”
薛枫回头一看,是昨天救下的青霞。她一身艳丽的宫装长裙,脸上的青淤伤痕还隐约可见,她与两个宫装男子低语两句,就向薛枫招手,“公子,今天我们公主在此召开诗酒会,长安的王公贵族、文武大臣以及文人士子都来了,你进来找个地方喝杯酒看看热闹可好”
“好,多谢青霞姑娘。”薛枫转身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巨大的大堂型场地,四周靠墙的地方,摆放着20多张桌子,围坐着众多衣着华贵的男男女女。正北方,有一张略大一些的桌子,桌边只坐着一个盛装白色长裙、头束长髻的青年女子,容貌艳丽,身材苗条,气质高贵,不用问,那就是豫章公主了。
场地中间,有一张条型桌案,摆放着笔墨纸砚等文房用品。
在青霞的引导下,薛枫在一个角落里坐下,一边打量着场内的情况,一边自斟自饮。旁边的人的目光都放在豫章公主身上,也没有人注意他。
豫章公主站起身,轻启朱唇,“本宫自幼喜欢吟诗作画,今特备薄酒一杯,邀请各位大人、各位士子前来,以诗会友。各位不妨即兴发挥,各吟佳作,本宫洗耳恭听。”
众人欢呼鼓掌。有人高呼,“先请重规先生打个头阵吧”
左边,站起一个白须老者,罗圈一揖,“诸位,既然如此,重规就献丑了。”
第三章 酒中诗仙
老者缓缓踱步,口中吟道:“寂寂江山晚,苍苍原野暮。秋气怀易悲,长波淼难溯。索索风叶下,离离早鸿度。丘壑列夕阴,葭菼凝寒雾。日落亭皋远,独此怀归慕。”
“好诗”众人又是一阵鼓掌,豫章公主也笑着鼓掌。
“好诗是好诗,但今天是一个喜庆的场合,重规先生此诗太过哀伤,还是请他再来一首。”人群中不知是谁说道。
“不错不错,重归先生就再吟佳作一首,明日定能传遍整个长安城。”豫章公主抿了口茶,轻轻一笑。
“公主过誉了,重归汗颜。”老者躬身一揖,继而站起身,沉吟着,一会,眉梢一扬,张口吟道:“少年飞翠盖,上路勒金镳。始酌文君酒,新吹弄玉箫。少年不欢乐,何以尽芳朝。千金笑里面,一搦掌中腰。挂缨岂惮宿,落珥不胜娇。寄语少年子”
这会的功夫,薛枫已经灌了很多酒了,反正也没人管他。他坐的这一席,是最普通的士子席。这唐朝的酒实在没有什么度数,喝起来跟白开水一样。但酒毕竟是酒,喝多了岂能不醉醉眼迷离中,他看到了老者的出场,脑海中一闪,这不是李百药吗唐初的著名诗人、史学家,七岁能文,号称神童,先后被皇帝封为中书舍人、礼部侍郎、散骑常侍。
李百药现在吟唱的这一首诗,被后人认为是他的代表作,薛枫自然很熟悉。因而,当听到李百药吟到“寄语少年子”一句时,他脱口而出:“无辞归路遥”
堂内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都射向了薛枫,心里都在疑惑这个神情潇洒的英俊青年,到底是何人,怎么这么眼生李百药更是面色大变。
李百药几步上前,疑惑地问道:“这位公子,请教尊姓大名重规心中所想的这一句结尾句,公子如何得知”
薛枫一惊,心想,坏了,自己本来是进来看热闹混酒喝的,如今可如何是好无奈之下,只好站起身,躬身一揖,“在下绛州龙门县薛枫,被李大人绝句所感,情不自禁应和一句,还望大人海涵见谅”
“哪里话。公子出口成章 就能与重归所想雷同,必然精通诗作,可否现场献诗一首,让我等开开眼界”李百药呵呵一笑。
薛枫尴尬万分,自己虽然是学汉语言文学的,也粗通古诗,但从未正经写过古体诗,如何能在这古体诗歌盛行的唐朝众诗人面前献丑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豫章公主开口了,“这位公子既然适逢其会,又通诗作,不妨吟上一首,为大会助兴吧。”
薛枫知道不吟不行了,公主开口,自己要是不从,不仅是不识抬举,恐怕还要有麻烦。可突然,他古怪地一想,何不“抄袭”几首反正如今是初唐,后唐乃至后世的诗人多如牛毛,自己就权当一回“剽窃者”吧。
想到这里,他飞速地“搜索”着,很快便选定了晚唐诗人贾岛的一首传世名诗忆江上吴处士。脸微微一红,他略加篡改,缓缓吟道:“北国扬帆后,蟾蜍亏复圆。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此地聚会夕,把酒怯风寒。兰桡殊未返,诗意满云端。”
“好好一个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众人齐声鼓掌,豫章公主情不自禁地站起,随着众人拍起了手掌。
红着脸,薛枫溜回桌上,仰头灌了一口酒。正欲悄然离去,只听豫章公主的声音响起:“薛公子,好才情,好诗作今天大会,薛公子何不多吟几首,为大伙助助酒兴”
薛枫听了面红耳赤,心想,贾岛啊,你的诗作被我剽窃,不知日后你能否被气死
提着酒壶,他晃悠悠走到场中,将壶中的酒一饮而尽,心想,索性一不作二不休,借这个机会出出名吧。对不起了,还没有出生的大诗人李白
看了满脸期待的豫章公主一眼,薛枫仰面朝天,缓缓吟出李白的千古绝唱行路难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馐直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暗天。
闲来垂钓坐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吟到此处,薛枫也不禁为李白绝唱勾画的意境所感染,深浸其中,情怀激荡着。而堂中众人才鸦雀无声,面若痴呆。
环顾四周,薛枫继续吟出
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
羞逐长安社中儿,赤鸡白雉赌梨栗。
弹剑作歌奏苦声,曳裾王门不称情。
淮阴市井笑韩信,汉朝公卿忌贾生。
君不见昔时燕家重郭隗,拥彗折节无嫌猜。
剧辛乐毅感恩分,输肝剖胆效英才。
昭王白骨萦蔓草,谁人更扫黄金台。
行路难,归去来。
堂中一片沉默。半响,雷鸣般的掌声响起,夹杂着众人的欢呼惊叹之声。而豫章公主站在那里,呆了,痴了,这是凡人所作的诗句吗豪情壮志与如天才气混合在一起,她把目光深深地投向了场中似乎仍旧沉浸其中的薛枫身上,潇洒的神情,英俊的面容她走过去,“来人,拿酒来。我敬薛公子一杯。来啊,我们为这首惊世之作,共同干杯”
一个中年男子端着一杯酒,径自走过来,“公主殿下,下官上官仪敬这位薛公子一杯”
“上官仪”薛枫一惊,打量了他一眼,这可是初唐诗人的领袖啊
“不敢当,薛枫先干为敬。”薛枫一饮而尽。今天的酒喝得太多了,他已经有些飘飘然不知所以然了。
“薛公子如此盖世才华,为本次诗酒会增色不少,请再满饮一杯,再为公主以及我等吟上一首如何”上官仪微微一笑,目光中滑过一丝狐疑。
薛枫酒劲上涌,听罢又端起宫女斟满的酒杯,灌了下去。也只能叫“灌”了,此刻,他已经不分东西南北了。
身躯晃悠着,李白的另外一首绝唱将进酒一气吟出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
与尔同销万古愁。
全场又是一阵片刻的沉默寂静。旁边的上官仪面露震惊和陶醉,缓缓说出了这样一番话忽翕忽张,由悲转喜、转狂放、转激愤、再转狂放的诗情,如大河奔流,纵横捭阖,力能扛鼎。句式长短参差,气象不凡,如鬼斧神工,惊天地、泣鬼神,真乃酒中诗仙也他的话音刚落,全场众人全都站起身来,望着场中的薛枫,除了鼓掌之外,再也说不出话来。
磅礴的气势,惊心动魄的艺术力量,让豫章公主良久才回过神来。这样的诗句,从古至今,恐怕也只有屈原才能比拟吧与薛枫的诗相比,名满长安的上官仪等人的诗作简直就成了无病呻吟,不值一看的垃圾了。她望着薛枫的眼神,变得十分欣喜,也有一点复杂。
她缓缓走上前去,神情激动,在场中的桌案上挥笔写下了“酒中诗仙”四个秀丽大字,刚要说话,突然,只听扑通一声巨响,同时,还伴有瓷器摔碎的清脆声音。她愕然回首,目瞪口呆,手中的毛笔不自觉地滑落在地,笔端的浓墨溅起,在她华贵的衣裙上增添了几点黑色的墨花。
第四章 糯米团子
豫章公主回头一看,先是一惊,后哑然而笑。原来,薛枫已经不胜酒力,直挺挺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了。
豫章公主摆了摆手,“青霞,叫人把薛公子先送到府中去。”青霞快步走过来,带着几个家仆将薛枫抬了下去,不提。
诗酒会因为薛枫的“酒醉”而半路草草结束,但尽管如此,薛枫的“酒中诗仙”之名也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第二天一大早,太阳已经从宽大的窗户里照了进来。薛枫慢慢睁开了眼睛,头疼地要炸开一样。撑起身子,他大惊:这是一间华丽的卧房,看里面的华贵陈设和床榻上的丝绸棉被,这家人非大富即大贵。
门,吱丫一声开了,进来一个俏丽的丫鬟,是青霞。
青霞笑着,“薛公子,你醒了你昨天喝了很多酒,醉倒在地,我家公主让我把你带到府里来了。”
“啊这是豫章公主府青霞姑娘,实在不好意思,我该告辞了”说着,薛枫就要下床。
“可别,公子,我去给你准备早饭,你起来洗漱一下,一会公主还要召见你呢。”青霞过来轻轻地按住他。
就在薛枫洗漱完毕,在青霞目光注视下吃早饭的时候,豫章公主在她的客厅中与一个衣着华丽的清秀青年相谈甚欢。
“王兄,你看这几首诗如何”
“豫章,这是那个叫薛枫的人所作吧这酒中诗仙的名字在长安,已经是无人不晓了。这首助兴诗缠绵悱恻,韵律奇古;这首行路难才情横溢,抑扬顿挫,可谓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佳作;而这首将进酒,气象万千,气势磅礴,令人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