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凡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看着来人道:“你说什么?”
来人又把刚刚说的话重复了一遍,他们村里人当然是相信顾南乔的人品,可蒲赵氏带着她相公和女儿去找长老和村长闹事,表现得很是悲苦,一时之间,大家也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按道理来说,顾南乔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会对人下毒手的人,要知道刚才蒲赵氏一家四口眼看都要没命了,还不是顾明凡亲自去给看他们看病,最后给他们为了药丸,说是吃了以后就没事了。
谁能想到蒲赵氏一家刚刚从死亡线上给拉扯了回来,大家都还没有回过神呢,蒲赵氏就又开始闹幺蛾子了。
大家跟她解释了,说是顾南乔要害他们一家人的话,又怎么会让顾明凡过来救他们,可是蒲赵氏却不听大家解释,一口咬定,就是顾南乔要谋害他们一家人性命。
这不,事情就闹了起来。
顾南乔垂眸了一会儿后道:“姚冰,你去衙门报官,就说这里发生了纠纷,让县太爷过来断一断公案,记得把事情说得严重些,他们要是不来,咱们这里可就要发生人命案子了。”
姚冰是聪明人,自然一下子就听出了自家姑娘的弦外之音。
衙门一般来说是没有重大事情或者是会产生重大影响的事情之外,县太爷是不会亲自下乡的,毕竟他是官老爷,要掌管全县的事物,并不会因为一件小小的事情,就劳师动众。
这也是顾南乔让姚冰见机行事的原因。
姚冰立刻转身牵了马匹出来,英姿飒爽的翻身上马,马儿扬起了蹄子,往县城而去,只余下了空中纷纷扬扬的灰尘。
送走了姚冰,顾南乔也没有立刻回屋,而是站在了医馆门口,蒲赵氏不是要脑事情么?那索性就一次性闹大。
面对她这种锲而不舍的人,还是一下子把她打趴下比较好,免得她接下来又弄出什么幺蛾子。
顾明凡没有见识过太过的人心险恶,对他而言,蒲柱子是他的好友,蒲赵氏一家还是蒲家村人,他从小就认识他们,哪怕前几天发生了哪些事情,但是在顾明凡看来,也不过是蒲赵氏一时之间钻了牛角尖。
可今天的事情那就不同了。
田螺明明是蒲柱子送过来的,而苏玉宁和顾南乔都发现了田螺中的耗子药,这药是谁添加的,饶是顾明凡这种不爱用脑子思考事情的人,也能猜出来。
毫无疑问,绝对是蒲赵氏。
可偏偏,最后这盆子搅拌了耗子药的田螺,进了蒲赵氏一家的肚子。
本以为经过了这次的事情,他们会得到教训,会有所收敛。
事实证明,确实是他把人心想的太善良了。
蒲赵氏压根就没有觉得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明明是自己做错的事情,偏偏还要把这顶屎盆子,扣在他们头上。
苏玉宁说的没错,刚刚那四粒解毒丹浪费了,留给华风他们多好啊,为什么要浪费在他们这种不懂感恩、不知悔改的人身上。
顾明凡懊恼的垂下了头,蔫蔫的站在顾南乔身边。
“妹妹,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他们抱有期望,早知道刚刚就应该让他们中毒身亡。”顾明凡咬牙切齿道。
“二哥,你也别太自责了,这种事情是避不开的,人家有心要撞上来,不管咱们如何做,人家都能找到赖上咱们家的法子。”比起顾明凡的懊悔,顾南乔倒是显得很是淡定。
似乎早已经就预知了眼前发生的事情一样。
顾明凡不由得看了顾南乔一眼,问道:“妹妹,你似乎对这件事的发展一点都不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顾南乔唇角溢出了一抹冷笑:“蒲赵氏这是殊死一搏,用自己的命来演戏。”
“我不懂。”顾明凡脑子简单,从小到大他就没有接触过这些事情,一直以来,哪怕是有狂风暴雨,也都不需要他面对,上面有顶天立地的父亲,还有睿智的祖父,还有为父为兄的大哥,顾明凡从小到大都只需要开开心心的做自己就行了。
至于外面的腥风血雨,还没有到他这里就已经被别人给挡了。
后来认识了顾南乔之后,虽然对这些事情有所了解,基本上也全都是顾南乔三两下解决了,他顶多也就知道了些过程。
对人心险恶这四个字,他怕还是了解不深。
可现在,那就不同了,是他亲自去蒲赵氏家里,把这一家四口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得不到人家的一句感谢的话语那就算了,没想到现在人家还倒打一耙。
说什么是他妹妹给他们家人下了毒。
两兄妹站在门口,不一会儿那唯一的村道上就出现了歪歪斜斜的几个人。
一马当先的就是蒲赵氏了,她声音又大,一路走一路嚎,眼泪就跟不要钱一样的往下落。
头发凌乱,脸色苍白,要是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怕是所有人都会站在她这边。
可偏偏因为上次的事情,蒲赵氏一家已经惹怒了村里人,看到她这个模样,也基本上没有什么人会同情她,当然了,也有人会同情她,一些比较迂腐的人。
觉得蒲赵氏是蒲家村人,跟他们是一脉相承,而顾南乔说的好听了,是蒲秀夫的外孙女,说句不好听的,那就是个外村人,跟他们姓蒲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蒲香菜和蒲秀杰跟在蒲赵氏身后,倒是没有见到蒲柱子的身影。
顾明凡心情略好了一些,要是蒲柱子也来了,那对他而言就是致命的打击。
蒲秀夫脸色铁青的站在后头,蒲秀天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对蒲赵氏一家越发看不上眼,早知道这女人这么能闹事,上次的事情爆出来的时候,就应该把他们一家人给丢出村去!
来到了墨家医馆门前,看到一脸神清气爽的顾南乔,蒲赵氏眼里流露出了深深的恨意。
顾南乔察觉到了蒲赵氏眼里的恨意,觉得很是莫名奇妙。
按道理来说,她们之间本就不熟,蒲赵氏怎么会这么恨她呢?
实在是奇怪。
“顾南乔,蒲赵氏说他们一家吃了你送过去的田螺,中了毒,不知道这件事你应该怎么解释?”这次开口的人,都不是顾南乔熟悉的人,而是一个连站都站不太稳的一个老头。
他顶着一个秃头,胡子花白,连眉毛都是白色的,脸上有着深深的褶子,那双深褐色的眼瞳,看向顾南乔时,掠过了一抹厌恶。
一闪而逝。
可偏偏被顾南乔给捕捉到了。
实在是有趣,这位白胡子老爷爷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顾南乔对蒲家村的人还算是略有了解,可眼前这位,她还真是在这里住了两年多,从来都没有见过。
顾南乔不认识,不代表顾明凡不认识,顾明凡看到这位老头的时候,也是吃了一惊,随即便附耳在顾南乔耳边嘀嘀咕咕道:“妹妹,这个老头可是个麻烦人物。”
“怎么说?”
顾南乔好奇的挑了挑眉,不明白顾明凡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顾明凡低声道:“这老头就是个老顽固,在村里人缘忒不好,他对外村人很不友好,别看我娘是蒲家村人,但是在他眼里,我娘那就属于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而且他特别喜欢管别人家里的闲事,而且他辈分还挺高,连外祖父他们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我在这里住了一年多都没有见到他。”顾南乔低声问道:“他不住在村里么?”
“嗯,听说是住在山上,他家里的房屋都已经空置了。”顾明凡对这老头的事情所知不多,不过但凡他知道的,也全都告诉了顾南乔。
譬如这老头一生未娶妻,只是在三十多年前捡了同村一个小丫头养着,至于外村的小丫头,他看不上,嫌弃人家不是一村人。
十几年过去,小丫头渐渐长大,要说亲事了,可他们家就只有fù_nǚ两人相依为命,小丫头是个懂事的姑娘,便提出了要招一个上门女婿,这样也能照顾养父。
谁知道这老头就怒斥养女不孝,说她是惦记上了自己的家产,这样的女儿不要也罢。
最后五两银子把养女嫁给了邻村一个鳏夫为妻。
这个鳏夫是个嗜酒如命的人,小姑娘嫁过去日子很是不好过,天天被打,没过五年,便香消玉殒了。
经过了这些事情,这老头也没有悔悟的意思,依旧是一条道走到黑。
也因为他养女去世了,导致了他没人养老,可他却越发有些神经质了起来,任何靠近他的人,都觉得人家就是要抢夺他的家产,所以后来直接带着一家子的东西,搬去了山里住。
平常极少来村里晃悠。
这才导致顾南乔在蒲家村都住了两年多了,才第一次见到他。
顾南乔听完顾明凡三言两语的阐述,嘴角抽了抽,奇葩她见过不少,这种奇葩还是第一次见到。
顾南乔和顾明凡在咬耳朵,对于老头的问话,压根就没有理会,这一幕落在老头眼里,那就是对他的不敬!
他傲然的怒视着顾南乔,呵斥道:“顾南乔,你眼里还有没有长幼尊卑?看到我们来了,不说请我们进屋坐坐,起码也得回答我的问题,就你这个目无尊长的样子,我就能把你从蒲家村扫出去。”
“哎呦,我好怕怕哦!”顾南乔冷笑一声,看到蒲赵氏脸上掩藏不住的笑意时,更是给了她一个挑衅的表情。
“你还懂不懂的尊老爱幼了?”老头继续呵斥,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给无视。
顾南乔冷声道:“想要获取别人的尊重,自然是要看看自己值不值得人家尊重了,对于一个故意来找茬的人,我干什么要尊重他呢?没有把他赶出我的地盘,已经是我最大的容忍度了。”
“你说什么?蒲秀夫,这就是你的好外孙女,一个不姓蒲,跟咱们村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就在咱们村里欺负咱们家人,你是怎么管理村子的?这样的人,早就该赶出村去。”老头怒气冲冲道,显然被顾南乔这一番话给气到了。
他在村里几十年了,不管是谁都要给他两分薄面,可这个小丫头倒好,居然敢顶嘴!
不杀杀她的威风,怕是还真的不知道他是谁!
还别说,要不是这老头突然跳出来,顾南乔还真的不知道他是谁。
蒲秀夫苦着脸没吭声,但是他脸色很不好,看向老头的眼神中充满了恼怒。
这个老头以前就把村里的人闹的不得安生,好不容易把他送去了山里居住,几年都不出现了,谁知道今儿又出现了,还是站在蒲赵氏这边,蒲秀夫能不生气才怪。
“你也别为难我外祖父了,说实在话,蒲家村确实是很不错,不过对我而言,这里也不是唯一选择。”顾南乔冷冷的看着他,傲慢道:“你要是出钱把我的房子还有山、田地全都买走的话,那么我能从这里离开,否则的话,你可没有资格赶我走。”
老头轻蔑道:“你拥有的这一切都是蒲家村的,哪怕被你买走了那也是蒲家村的,你要滚蛋,就自己离开,东西留下,正好赔偿给蒲赵氏一家。”
“呵呵。”顾南乔冷笑:“是留给蒲赵氏,还是留给你?亦或是你们五五分成?”
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让老头黑了脸:“我今天站出来,不是为了别的,纯粹就是为了替蒲赵氏说句公正话,顾南乔,你送了拌有耗子药的田螺给蒲赵氏,这种事情她要是去告官的话,你可是要坐牢的,你想想,你一个小姑娘要是坐了牢,这辈子可就毁了。”
坐牢不管对于男女而言都是一件耻辱,也是一件杀伤力特别大的事情,特别是对于女子而言。
坐了牢的女子,不管她清白与否,但是从牢里出来之后,大家都会用有色眼镜看待她。
哪怕冰清玉洁的女子在牢里走了一遭,出来以后也都会被大家的议论和眼神逼到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