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样,我就是要住在这里。”
她抬眼瞪他,不想让他的气势凌驾自己,两人站得如此靠近,她忍不住注意到他有多高大,而且全身充满力量,看来蓄势待发。
根据先前的打斗经验,她怀疑他学过空手道或柔道之类的武术,毕竟她的防身术学得不错,但仍然丝毫不能制止他的攻势,最后还是惨败收场。
不过对于他比她强这一点,她倒是不怎么担心,尽管他看来邪恶无比,但她从未听说黑家人有欺凌女人的倾向,她相信他也不会是例外。
只不过她要小心他的戏弄了,这恶魔般的男人似乎有捉弄人的恶劣倾向。
“怎么样也不能改变你的心意是吗”他微微倾身,更加靠近她的脸,眼里闪烁着冷酷的恶意。
他审视着眼前毫不胆怯的小女人。这张白净的瓜子脸上有双漂亮的大眼睛、柔和的下巴和水嫩的嘴唇;她留着一头略微卷曲的长发,上头没有任何染色的痕迹,在这么近的距离下看她,他发现她的确美丽。
他一向不注重女人的美貌,毕竟在他的家族里几乎每个人都有绝佳的外表,真正吸引他注意力的,是那双眼睛里的坦白率直。
现在,这双率直坦白的眼睛正毫不隐藏地怒瞪他。
注意到她微微颤抖的身子,他在心底无声一笑,这个看来大胆且毫不退却的小女人终于也知道害怕了。
“不要再玩游戏了,黑彻原,请原谅我无法称呼你为二少爷,因为你的行为举止简直幼稚到了极点,你以捉弄我为乐,这种将快乐建筑在别人痛苦上的行为是不可取的,希望你能及早恢复理智,停止这种无聊游戏,这对我们两人都好。”
听到她的责备,他勾起一抹毫不幽默的笑容。
“你连骂人都这么正经八百吗说些狠话来听听吧,那比较合我胃口。”
“够了,黑彻原,我说过我不跟你玩游戏,反正我只是要留下来当管家帮你整理家务而已,其余的我不会碍到你,当然,你也别来碍我的事。”
她摆出一个“一切就是这么简单”的表情,要他别再胡闹。
“小天使,事情没这么简单,你留在这间屋里就是碍到我,除非”他邪气一笑,一手挑起她的下巴。“你是留在我房里。”
梅媛莘屏住气息,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她可以感觉到他的气息拂在她脸上,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只要她稍稍一动,便会碰触到他的嘴唇。
她心跳跳得飞快,对这样的情形有点不知所措,她知道他是故意吓她,好让她怕得夺门而出从此别再来烦他,只是,他大概不知道她也铁了心要跟他耗到底了。
“要我留在你房里当然也是可以”她病计鹧鄣勺潘厮担骸爸皇牵说纳硖迨巧袷サ牡钐茫挥行硐禄槭牡哪腥瞬诺靡阅ぐ荩闳范阍敢饴穑俊br >
闻言,黑彻原病计鹧郏旖且Σ恍Φ匮锲稹br >
“小天使,你确定你是现代人吗神圣的殿堂”
梅媛莘红了脸,但仍不发一语瞪着他。
哼没必要告诉他这句话的来历,这种人满脑子坏主意
“你有没有想过,我若是要强行膜拜,你也是无能为力的。”他语气带着嘲弄。
“没错,但我相信你的人格,你是黑家人,黑家人尽管傲慢无礼,却绝对不会强迫女人,这点你我心知肚明。”她坚定地看着他。
他闻言露出一抹怪异的微笑。这抹笑看在她眼里,让她不自觉倒抽了口气。
“很久,没人相信我了。你真要冒险”他的低语带着熟练的威胁。
对上他嘲弄的眼神,她责备地瞪他一眼。
“没什么冒险不冒险的,我说过,我相信你的人格。所以请你不必费心扮演大野狼的角色,我不会相信的。”
黑彻原注视她良久,彷佛想探测她说的话是真是假。
“小天使,你的确很大胆,但和恶魔相处,光凭勇气是不够的。”
敏锐地察觉到他似乎愿意“让步”了,她悄悄松了一口气。
“让我留下来,我会证明我们绝对可以和睦相处的。”她加重语气保证。
他并未回答,只是一径凝视着她,她注意到他的双眼变得非常绿,那是一种特别的深绿色,像两泓深潭一般,几乎让她溺毙其中。
她模模糊糊地发现,这恶魔一般的男人对她有一种蛊惑人的吸引力,她要不小心把守,很可能会沉沦下去无法自己。
毫无预警地,他伸手抱住她并低头将嘴压到她唇上,顺道将她的惊呼吞下。
她吓呆了对这突如其来的亲吻不知所措,她浑身颤抖,此刻若不是他抱着她,她恐怕要摊倒在地上了。
然而,尽管如此,一股震撼人心的战栗直直奔窜全身,令她一阵晕眩,那种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奇异感受又回来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不明白一切是从何开始。
在她还来不及适应这慑人的亲密,一切便宣告结束。
黑彻原抬起头,对怀里的小天使微微一笑。
“既然如此,那就留下吧我拭目以待。”
第二章
在这栋老旧的别墅里待了两个星期,梅媛莘每天除了固定的例行工作,清洁房子和料理三餐,其余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
不过,也有件事情是她搞不懂的,那就是她完全猜不出来黑彻原到底在做什么。这两个礼拜来,他总是一连好几天都在家,就在她以为他没有工作时,他又无端消失了好多天,完全不见踪影,直到三天前的黑夜才悄无声息地归来。当然,照例又把她给吓一跳,让她以为有贼入侵。
除了他不在的时间外,其余时候他们两人都相安无事,其实她从不担心他会在半夜冲进她房里对她为所欲为,他的威胁对她而言根本无关紧要,诚如她所言,她相信他的人格,黑彻原只是喜欢戏弄她,但不会伤害她。
然而,不知为什么,在两人相处的短暂时刻,总让她有种怪异的感觉。有时候,她会敏锐地察觉到他在注视她,那专注的眼神总是看得她浑身不自在;偶尔,她会悄悄地回视他,但他从不回避她的视线,最后率先躲开视线的人反而是她。
坦白说,在他的目光下,她常会不经意地想起他的吻。
那让她迷惑也让她惊奇的吻,总让她在午夜梦回时惊醒,有好几个夜晚,她以为他真的来到她房里,然而在她睁开眼后,才恍然明白那不过是错觉。
甩开思绪,她将煎好的牛排端上桌,又将事先准备好的沙拉和面条摆上,然后又转身进厨房去收拾善后。
在她将平底锅拿进洗水槽清洗的时候,忽然感觉到空气中一股奇异的流动窜过,不用回头,她就知道他来了。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习惯了他无声无息的走路方武,现在只要他一靠近,她立刻就能敏锐地察觉出他的存在。
将平底锅洗净放好,她回身,毫不意外地看到他颀长的身影倚在门框上。和他相处的日子中,她非常清楚他的动作虽看似慵懒优雅,十足的贵族气派,但必要的时候,他可以快得像猎豹一般,让人措手不及。
“你的肩膀还痛”他皱起眉。
“还好啦,可能是因为昨晚没睡好,才又酸痛起来。”她耸耸肩,第一次见面的那晚,拜他拳脚功夫所赐,她的肩膀足足痛了一个礼拜,到现在才好转。这几天或许是因为她躺在床上看书,姿势不正确才会“旧疾复发”。
“我再帮你揉揉吧”他随意问道。
闻言,她立刻摇头。那一回的印象太过深刻,除了无法忍受的疼痛外,还有令人模糊的暧昧。那一晚,他为她揉到最后,连她都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热度,还有僵硬,思及此,她微微红了脸。
“不用,我宁可它慢慢好,也不要再痛一遍。”最后,她回答道。
黑彻原看她警觉的面孔,知道她想起那一晚的回忆,他扬起一抹略带邪气的笑容。
“长痛不如短痛。”
她不以为然地皱了皱鼻子,穿过他身边走向餐厅。
“各人观点不同。”她在他入座时说道。
黑彻原没有回话,看了她一眼后,开始沉默地用餐。
纵然没有言语,但她还是感到两人间渐生的奇异感,那是一种隐微的情愫与暧昧的欲望,即使她极力想要忽视,但他那令人无法漠视的存在感,总让她无力反抗。
梅媛莘望了他一会,拿起刀叉切着盘中的牛肉,一方面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开口:“你嗯,你平常都做些什么啊”
他抬头看她一眼,对她明显好奇却又不得不隐藏的态度暗暗失笑。她根本不会说谎,因为只要她一说谎,她那双坦白纯真的眼睛一定会泄漏出来。
他吞下口中略硬的牛肉,才慢慢开口:“注意股市动向、看看杂志和书籍。”
“喔,”她有点失望地应了声,继续思索该如何开口。
“你还在读书吗”
没想到他会反问她问题,一时间她讶异地抬眼看他。
“我研究所刚毕业,目前呃,还在读书。”
“想再升学”
“对。”
“读历史”
看他的语气一点都不意外,她点点头。可能是他看到她在读的书,才会知道吧。现在屋里的客厅随处可见她买的书籍,想不知道也难。
“从小我就很喜欢历史,尤其是中国历史,所以高中毕业后我就来台湾念书了。”谈到历史,她兴高采烈地说:“其实我对中国古文物特别有兴趣,当然西洋文物也有它特出之处,但我还是偏好中国文物,我最喜欢上故宫去参观了,每次去都有不同的心得,改天你也可以”意识到自己忘我了,她羞涩一笑。“对不起,我老是忘了别人不一定会有兴趣,刚刚说了一堆,说不定你觉得很无聊呢。”
“一点都不会,我也喜欢历史。”
“真的吗”她双眼发亮。
“真的。而且我特别钟爱古文物,事实上我也收藏了一些。”
找到同好的喜悦在梅媛莘的眼里一览无遗,她兴奋地挥动手中的刀子。
“你有收藏”她睁大眼。
黑彻原淡淡一笑。“没错,就放在这屋里,也许你有兴趣参观”他礼貌地问,眼底蓄满笑意。
“当然当然,我绝对有兴趣”梅媛莘一副恨不得马上就去的样子,刀子依然在手中挥舞。“那,你快吃快吃,吃完我们就去看”
“不用急,跑不了的。”
她飞快地切了块牛肉吞下。“我哪有急,我只是太高兴了。咦,等等,你说你藏在这间屋里可是这两个礼拜我打扫时都没有发现呀,唔,难道是三楼上锁的那一间房”她眼睛一亮,心中愈想愈有可能。那间房间的锁比这栋房子的大门锁还坚固,当时她就觉得奇怪,所有房间一律没锁,为何单单那间房要上锁。
“你说呢”他慢条斯理地用餐,和她急切的模样形成明显的对比。
“当然是,那种价值连城的东西自然要小心保护了。”她边说边以最快的速度用餐。脑里早已充满期待的幻想,不晓得那神秘兮兮的房间里藏了怎样的珍宝文物说不定她可以写篇文章。
价值连城他不置可否地扬了扬唇角,没说什么地安静用餐。
晚餐过后,梅媛莘俐落地收拾完餐具,便催着黑彻原赶紧带她去参观。
上帝为鉴这不是她爱挑剔,但她总觉得这男人似乎很喜欢和她作对,明明知道她急得很,偏偏选在这时候展现他的绅士风度,一径地慢条斯理。老天,那种猎豹一般的速度与准确是跑哪去了
“你走快点嘛”她咕哝着。
黑彻原慢吞吞地步上阴森寒冷的三楼,在黑暗中他对身后的咕哝声咧嘴一笑,他的小管家可真是一点耐心也没有,而且,她不怕他,一点也不。
相反地,她还会管东管西,好象他是个不懂事的小孩一般。他承认,自从离开黑家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受了。
这几年来,他一直习惯了别人的恐惧,也以此为乐,忽然,在他的周遭冒出了一位完全无视他威胁的人,这令他感到极为有趣。
他原以为她待不了多久的,顶多三天,她绝对逃之夭夭,可事实证明,她一点也不畏惧他;不论他如何嘲弄、威胁,她总是无动于衷,并用那一双清澈率直的眼神告诉他,她不会被这小伎俩给蒙骗她相信他的人格。
她相信他的人格。虽然他是黑家人,但这么相信一位初见面的陌生男子,她也太大胆了。不过,或许正因为她的天真大胆,他才会对她另眼相看。
想到此,他微微一笑。这小女人大概没想到他真的进去过她的房间吧如果她知道,他怀疑她是否还有胆子留下来。
一开始,他只是单纯地探查她的底细,然而,到了后来,他发现他愈来愈贪看她熟睡的面容。
想到她穿著白色的睡衣静静躺在床上睡着,他忍不住热血沸腾
他暗咒一声,压下脑海里无边的想象,在厚重的木门前,掏出一把怪异的钥匙插入,转了三圈又按下密码后,木门缓缓开启。
梅媛莘瞪着开启的木门,兴奋之情虽已升到最高点,但她仍是站在他身旁,等着他先进去。
“我还以为你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冲进去。”
“这是你的宝贝,我若贸然地冲进去,要是有什么损坏你一定很心疼,而且,小心谨慎才是保全文物的最佳态度,我哪能这么莽撞。”她一脸严肃地说,十分正经。
黑彻原注视着她认真的神情,心里有几分赞赏。
“跟我进来吧”
他领头走近偌大的房里,一踏进去,灯光也随之亮起。里头的空调是二十四小时的,这间房永远处在恒温下。随着灯光的照射赶走一室黑暗,梅媛莘也呆楞地站在那里。
她缓缓上前跨了几步,目光停留在一个类似鼎的器物上。她猜这应该是商朝的器物,因为她曾在故宫见过类似的东西,只是,她没想到也有私人收藏。这件器物上的纹路颇深,器腹上刻有兽面纹夹杂横纹,她上前望向里头,内壁亦有纹路。
“这是扁足鼎,在河南出土,是商朝晚期的物品。扁足鼎在鼎形器中不但数量较少,流行的时间也比较短,大多数见于商代,西周时期几已不再出现。”黑彻原见她一直盯着它看,在旁边开口解释。
听着他低沉解说的声音,她缓缓回头。“这件器物很贵重呢你怎么得到的”古老文物就算有钱也买不到吧
事实上,贵重的器物不只这件,还有它旁边式样特别的古玉和一些看起来类似花瓶的陶器物品。
“因缘际会下得到的。”他圆滑地说。
“喔。”她慢慢走到对面的收藏架上,看着一把古老宝剑。那雕刻精美的剑鞘为这把宝剑增色不少。她一面伸手轻轻抚过那完美的雕工,忍不住赞叹:“好美。”
“是很美。”他看着她。
媛莘瞥他一眼,赫然发现他的绿眸注视的是她,她微微红了脸,收回了手继续往里头走。
这间房间很大,非常大,简直可以跟楼下的客厅媲美,而且,这里藏了很多宝贝。这里的每件东西都可以让她写一篇小文章了。以前她也曾鉴定过一只古玉,并写了一篇文章,后来还登在期刊上,但现在看过他的收藏后,她发觉以前鉴定的那只古玉根本微不足道。
黑彻原在房间深处停下,视线放在不远处的一把横躺的匕首上。“这是十六世纪左右的匕首,意大利制。”
“哇上头还镶了一颗红宝石哩。”她惊讶地看他一眼。“我想那颗宝石一定比匕首本身还值钱。”
他闻言似笑非笑地扬了扬唇角。“那还用说,人们为了那颗宝石不知流了多少血,那里头充满太多的贪欲和仇恨。”
“你怎么知道,难道这匕首背后有什么传说吗”她好奇地问,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抚摸它的纹路。
“没有,只是按理推论。”他垂下眼,敛去里头隐藏的情绪。
不知怎地,媛莘突然察觉到他好象有点不对,但她又说不上为什么或是哪里不对劲。
没多久,她撇去心中的怪异感,小心地拿起那只匕首。“咦,这还满顺手的嘛”
她有趣地把玩着匕首,东瞧瞧西看看,最后又拿着它演练几招防身术里头的招式。
“嘿,你看,好锋利呀都放这么多年了,还这么有威胁性。”她看着他笑说。
黑彻原看她眼睛闪闪发亮的模样,不觉淡淡一笑。
“小心点,别伤着自己了。”
“哼,才不会,我”她本想说她学过防身术,可突然这匕首却像是有自己意识般的滑了出去。“啊”她惊叫一声,事情来得太快,一时间她反应不过来,只能楞楞地看着匕首在半空画了一圈垂直落下。
在她惊叫的同时,黑彻原以一个看似简单的动作在匕首落地前俐落地接住。
“呼,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原本拿得好好的,可它就滑出去了,真对不起”
媛莘在他接住后,钦佩之余也连忙道歉,她上前一步靠近他,一抬头却发现他一双绿眼此时绿得好怪异,好象在发光一般。
“你怎么了你看得见我吗”她小心地看着他僵硬的面孔,不确定地问。
黑彻原手里握着那把十六世纪的匕首,感觉到那种诡异的力量重新袭上心头,彷佛要完全吞噬他。
该死的天赋,简直天杀到极点他一面暗自咒骂一面握紧拳头,用尽所有自制力来和那股黑暗力量对抗。往昔模糊的影像和暴力的阴影浮上脑海,他使用以往控制他们的方式集中精神,来与之相抗。
“你到底怎么了啊你说话呀黑彻原”
飘渺的声音传来,他隐约可以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在旁边关切地低唤,语气里透着紧张。
那是梅媛莘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女人,她终于也会紧张了。他浑沌地猜想。
梅媛莘在一旁焦急地看着他,他全身僵直地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一双绿眼好象透出光来,不,不是好象,那绿眼根本就是在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