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庄公与周桓王的冷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郑庄公看到他离王室越远,虢公林父就离得越近。他感到局势正向对自己不利的方向持续发展,便希望与桓王达成和解。但是朝中耳目却传出话说:新王不但不打算缓和关系,而且想要进一步削减郑庄公的权力。
庄公便把公室大臣们找来,决定给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一点教训。大夫高渠弥说:“郑伯三世为卿,一朝被废,新王刻薄寡恩可见一般。我们不如拥立一位德高望重的王子为王,有那么多老王子在,王孙林有什么资格成为天子?”
颖考叔此时已被吸入郑国的政治核心,他说:“不行,君臣之伦重于mǔ_zǐ,国君不忍其母,又怎么可以忍君?臣认为还是要请朝中重臣多多斡旋,熬过这段时间再作打算。”
祭足说:“臣以为不如取两位之中而行。现在首要做的是迫使天子主动接触郑国,哪怕是责备也好。现在已是四月,温地(今河南温县)的麦子马上要成熟,臣带领一支人马去割麦子,天子要来责问,臣自然有话应答,如此一来僵局立即化解。”
郑庄公说:“就照夫子的意思办。”
祭足于是带着一群老爷兵,赶着几十辆大车,大摇大摆地来到温邑城郊外。士兵们把正在田里劳作的人都赶跑了,之后便热火朝天地投入到哄哄乱乱的抢劫行动中去。温大夫从没见过这种阵势,他在城头上挥拳跳脚、大喊大叫斥责他们,要他们立即停止侵害行为,但他就是不敢出城一步。
祭足十分无礼地戏谑了温大夫一番,为的就是温大夫向天子告状时情绪能更激动一些。军士们挥起大镰刀,手法娴熟地收割麦子,不多时就把几十辆大车装满了。由于事发突然,温大夫又忌惮郑国人多势众,他无力阻止抢劫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拉着赃物扬长而去。
消息传到王廷,周桓王暴跳如雷。他把郑国君臣从上到下挨个骂了一遍,然后说道:“如果郑寤生以为依仗先人的功绩就可以胡作非为的话,那他就大错特错了!王室的麦子哪够天下诸侯所分的?
“如果天下诸侯都像寤生那样,不谷恐怕也要四处乞食了吧!每个人都应当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谷绝不会因为桓公和武公的功绩而饶恕他!”他又说了很多威胁性的话,誓要将郑庄公五马分尸。
周公黑肩道:“从平王东迁到今日,王室安全一直依赖郑国。况且现在王室日衰,诸侯并起;王室甩开郑国将寸步难行。天王不去亲附郑伯反而要讨伐他,简直就是自断股肱!您还是仔细考虑一下吧!”
周桓王并非没有认识到郑国的重要性,但是在怒火中烧之时把什么都忘了。周公的话适时地提醒了他,他平静了一些之后说道:“好吧,不谷就原谅他这一次。”
郑庄公足足等了三个月,周桓王那边却一点动静也没有。祭足说:“没有回应既是回应,但是这个回应并不令人满意。天子使臣不来,咱们再去,而且到他家门口去。”
这次祭足做得更加过分,就好像觉得自己还不够遭人恨似的:他和手下装扮成商人模样,化整为零来到都城成周郊外,趁着夜暮将周围的稻禾一扫而光。
但出乎郑庄公意料的是,周桓王仍然一点反应也没有。不过据都城里传出来的消息说,天子确实龙颜大怒,只不过又被周公黑肩劝住了。周公说:“郑伯还是在试探您的反应,但不会再有第三次啦。如果您仍然保持沉默,郑伯心中一定不安,到时候他会主动来请罪。王只要安心等待就可以了。”
既然周桓王不表态,郑庄公便准备动身去觐见周桓王了;他此行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要翻翻周公黑肩的底牌,搞清楚这个半阴半阳的家伙为什么总是对自己无故献殷勤。
出发日期已经确定,可是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使得郑庄公的行程无限期拖延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