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隐被沈晏清一路牵着出了医院,到大门外才回过神。
她停下脚,轻轻挣开沈晏清的手。
空气里少了药水味道,刺眼阳光亘在彼此之间。
沈晏清回头。
程隐甩手腕,懒懒看他:“泡小姑娘的那一套不要用到我身上。”
沈晏清蹙了蹙眉,“没有什么小姑娘。”
迄今为止三十岁人生,出现最多的当属她。
程隐斜扯嘴角笑笑,未对他的回答置以言辞。
她不喜欢舒窈,这么多年不对头下来,尤其现在已经到这个地步,没什么需要遮掩。不管是不是当着沈晏清的面,她不愿搭理舒窈,谁都拦不住她甩手走人。
以前没有bī他做过选择,现在更不会。
没来得及说话,手机响了。
秦皎的电话。
程隐瞥了眼面前碍事的身影,朝电话那头喂了声。
今天来医院,是因为有些检查项目让医生上门无法进行,沈晏清没想到会遇上舒窈。一腔话想说,静等着程隐通完电话。
不知那头说了什么,没两秒就见程隐脸sè蓦地一变。
她握着手机,五指用力,微微颤了颤。
沈晏清皱眉,脸上略浮担忧。
程隐看在眼里,却没心思去管去顾,喉间涌上酸涩,艰难动了动:“我马上过来……”
挤出这句话,她恍然移开耳边的手机。
艳阳昭昭,刹那间却莫名有些冷。
噩运时隔多年,仍然还是噩运——
秦皎的父亲情况突然恶化,没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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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晏清送程隐去另一个医院,程隐绷着背脊坐在副驾驶座上,脸sè糟糕透顶,白得几近纸sè。
气氛低沉不适合谈话,他抿着chún,一路无言。
程隐的电话里说了什么,沈晏清不清楚,直到跟着疾跑的程隐进了医院,看到走廊长凳上埋首在膝头颓然低蘼的秦皎,才意识到问题比他想的严重。
程隐快步进去,脚下满满焦心。
“饺子!”
秦皎抬头,那双看来的眼里微红没有一丝润意,干涩得让人看着就觉得疼。
“你来了。”她低低开口,声音里满是疲惫。
“什么情况?”程隐觉得喉咙发紧。
她说:“早上的时候我爸突然不太好,接到我妈的电话赶回家,送我爸到医院来……”
声音到后边弱了下去,渐渐没声。
程隐声线不自觉微颤:“秦叔叔现在在里面?”
“嗯。”秦皎抬掌撑在额头,长发随着低头动作滑落,整张脸都在yīn影下,“医院说不直接带回家,停尸间可以暂时放几天。”
程隐无言,呼吸凝重划过xiōng腔,憋闷得让人透不过气。
旁边门一开,秦皎被叫走,起身瞬间和程隐握了握手,彼此的掌心都发凉。
这一段走廊静下来,程隐站了好久,转身提步。
沈晏清离得不远,听到她们的对话,已经清楚现下情况。
他迎上程隐。
在他走到面前时,程隐一顿,往后退了一步,偏着头脸sè难看。
他没开口,她先道:“我知道和你没关系。我不想迁怒你,但是麻烦让我静一静。”
舒哲。
造成秦皎如今痛苦的人是舒哲,而舒哲的仇恨源头本该是她。
心里突突跳得慌。
她怕自己失控,但也不想在这时候看到任何会让她联想起舒哲的人和事。
沈晏清手停在半空,她的话像一面透明的墙,生生挡住了他抬起的动作。
几年之前,她来和他大吵一架,那一天她崩溃的样子他记得清清楚楚。现在她沉着,稳得住,能够将事情理智分开。
同样,也不再对着他抓狂发泄。
程隐疲倦捋了捋颊边头发,没看他,擦肩从他身旁走过,脚步声一下一下敲在寂静廊上,清晰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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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皎cào办父亲的丧事,报社给她批了假。
程隐请假陪在她身边,其它地方顾不上,抽不开身,把小杨钢送到了容辛那暂住。
秦家亲朋不少,但秦皎家只有三口人,秦母沉浸在伤心之中,事情全落在了秦皎头上。
除了在医院那天显得格外颓然,之后她很快撑起劲,为家事奔波。
租了个场地,有条不紊地联系各方,定下丧礼事宜。
丧礼当天,沈晏清来了,备齐祭礼,穿一身黑sè前来吊唁。
程隐穿着丧服和秦皎一起站在门前迎客——她的服装规制和秦皎略有不同,但也将姿态放在了亲人位置。
见沈晏清到,她拧了拧眉,秦皎微微摇头,小声说无碍:“不关他的事。”
沈晏清走到她们面前,凝眸看了看程隐,而后目光落到秦皎身上。
“节哀。”他顿了顿,又沉沉道,“对不起。”
秦皎抬眸看他一眼,轻扯嘴角,摇头,“沈先生不必道歉。”
是是非非,她分得清楚。
沈晏清的视线回到程隐身上,她一直没吭声。
他敛了目光,冲秦皎颔首,步入灵堂。吊唁完没走,在客棚里坐下。
老板知道秦皎家里有事,提过要来,被秦皎拒绝,一整天前来的都是秦家的亲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