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迎着沈晏清的目光,自若地仿佛不是客而是主,弯chún道:“初次见面,我是容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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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开了近一个小时还没结束。
几个组的人全都在场,总编一项一项工作说下来,周围投到程隐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
今天就是下一期专题截止日,马上就要进印刷厂,程隐能不能交稿,关系到整一期的内容排版以及上市问题。
时不时飘来的目光意义为何,程隐不会不明白。上回在茶水间里背后议论的那些人虽不能代表所有人,但等着看她出岔子的人,在座不少。
组长扔下那句等她交稿的话之后再没过问一句,更别提让人给她搭手,如今坐在总编身边,沉沉扫过来的眼神,分明也透露出权等着看她如何作为的意思。
总编讲完该讲的,朝纸上看了一眼,目光瞥向座末的程隐。
“下一期采访专题,负责的人是谁?”
别说全部门,几乎全公司都快知道她得罪朗察宁导致交不上专题的事,这一句明知故问。
程隐抬眸,“是我。”
“专题采访对象定的是朗察宁?”总编又低头瞧了眼纸上内容,看程隐目光如炬,“我听说遇到了点麻烦,结果如何?”
“我约了朗先生三次,三次他都有事临时推了见面。”
“所以呢?”总编皱眉,“今天就是截止日期,明天九点之前进厂印刷,专题你打算怎么办?”
程隐说:“我另找了其它的人选。”
“微博粉丝多少。”总编问。
程隐顿了一下,道:“这一位没有开微博。”
“近一年内上过什么热门节目?”
“也没有。”
“近期有没有作品,出版的书或者别的,销量如何?”
程隐抿了抿chún,说:“作品都是很多年前的,销量……”
话没说完,总编把笔往桌上一扔,沉着脸打断她:“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这些,你听得下去吗?!”
全场寂静无声。
面上严肃眼里却带着幸灾乐祸笑意的视线从各处扫来,集中在程隐身上。
程隐站起来,拿着打印出的纸张,尽管被骂,面上一派平静,“新专题我已经全部做好了,采访问答、照片、前后记录,稿子直接可以用。这是样稿,总编你可以看一下……”
“专题人选是随便定下随便可以改的吗?什么人都能做专题,还要一个组的人费心什么?”总编瞪着程隐,“你进公司来也有一段时间了,别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以不管,但是对待工作这个态度,我看你还是回家好了!”
气氛僵持。
其他人光是围观,都觉得尴尬至极。
程隐默了几秒,在众人注视下,拿着样稿走到总编身旁。
将纸页按在总编面前。
没说别的,只是坚持重复了一遍:“这是样稿。”
总编因她的举动愣了一瞬,而后生起一股不被尊重的怒意。沉着脸抓起稿子,正要训她,错眼瞥到纸上的内容。
面sè一顿。
所有人大气不出,焦点集中在她们身上。等着看好戏的人更是暗暗翘首,见总编的反应,本以为程隐这次肯定惨了,不想,等了半天,没等到预期景象。
总编盯着稿子,视线灼灼像是要在纸上盯出洞来。
而后抬头,看程隐的目光略有滞愣,还带着一丝迟疑和不敢置信。
“你新专题的采访对象,是龙聿睿先生……?!”
那三个字说出来,在座众人皆是一愣。
龙、龙聿睿?!
程隐能请到龙聿睿,还能采访到他?!
程隐点头说是,“龙老……龙先生另外亲手写了手书,可以不必担心板块内容不足的问题。”
总编拿着稿子,一行行看着说不出话来,她右手边坐着程隐组的组长,同样满目愕然。
就凭这一个专题,下期内容不只是没问题,而是好,好到十拿九稳。
龙聿睿先生——教科书级别的现代书法大家,一字千金,千金难求,轻易不接受采访亦不露面,十多年前出版的著作时至今日仍在不停重版。
他老人家一辈子见过的大场面、大人物,怕是现在某些文艺红人上下十八辈子加起来拍马也比不上。
单论地位,如今的文艺界,不管是谁,见了他都要尊尊敬敬喊一声先生。
这是真正的艺术家。
——朗察宁和龙聿睿先生之间的差距,就好比土坡到泰山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