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阁一如既往地不做早市,掌柜的也一如既往地没有早起。
一般说来日上三竿,就算没有人去叫,掌柜的也会因为饿了而自己醒过来。不过今日似乎有些不同,约莫快到吃午饭的时候,掌柜的仍然没有出现过。
应滢一边招呼着店里的客人一边抽空向萧暮雨道:“不如你去看看师傅,平日里这个时候她早该起了。”
一旁帮着应滢一道打下手的周豫立翻了个白眼,无所谓道:“饿了自然会下来。我们在下头忙里忙外,他却在上面闷头睡觉,这样的掌柜当的真是舒服呢。”
“小周!”应滢无奈。
周豫立虽说是在饕餮阁待了,却始终是与素凌云极不对付,时常出言不逊,只不过不敢当着素凌云的面说罢了。应滢也是没办法,总怕哪一日他的话都被自己师傅听了去,依着师傅的脾气,小周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不过素凌云在这件事情上却是出奇的大度,就算偶尔真的听到了周豫立的抱怨,也只是冷眼看他,并未出言讽刺,这与一向刻薄的她反差极大。
周豫立虽反感素凌云,然而他对应滢却是言听计从,见应滢出声叫停自己,便也垂下头不再说话。
自从上一次萧暮雨受骗去喊素凌云起床之后,他再也没有犯过同样的错误,毕竟素凌云的性格还是有些难捉摸,指不定上次是因为她起床气没有完全爆发自己才逃过一劫,万一哪次她的起床气特别严重,自己岂不是撞在枪口上找死么。
是以这一回见应滢又要将这门苦差事推给自己,萧暮雨脸上的笑一瞬间比哭还难看:“应姑娘,您这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推?”
“没有没有。”应滢暖洋洋地笑,“师傅一向待你不同,你去瞧瞧,不会有事的。”
萧暮雨一脸不信任地看着她。
应滢见状推了他一把:“我担保,这样还不成么?”
萧暮雨心中怒吼:你担保有什么用!你师傅偏心的是你!又不是我!
然而此时已是别无选择,萧暮雨心中怀揣着“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敲开了素凌云的房门。
素凌云果然还躺在被窝里,不过下一刻萧暮雨却发觉有些不对劲——床上的人似乎在颤抖,亦有压抑不住的抽气声传出来。
“阿云……你怎么了!”萧暮雨快步上前掀开她床边那层薄薄的帘帐,只瞧见那人一张脸苍白,双手紧紧抱在腹部,痛得直皱眉。
萧暮雨的的确确算是个大夫,见她这副模样略一思索,“呃”了许久才开口问:“你该不是……来葵水了?”
“……”
素凌云半睁着眼睛无力地望他,点了点头。
“我与你认识这么些日子,前两个月也不见你有这样疼痛。”他一手托着下巴,皱了皱眉,“你吃了什么?”
素凌云摇了摇头。
“那怎么会如此?”
“从前也不是如此的……”她说话的声音都是无力且颤抖的,“大概是先前在周家喝的那个药……有些伤身吧。”
萧暮雨惊了惊——他也不曾想到过那药方竟然伤身至此,若是早知这般,他是打死也不会把这方子给她的。这姑娘对自己下手太狠了,若是没人拦着,当真不晓得她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想着那次她从李家出来,若不是自己不放心她一路跟着,真不晓得她当街倒下后会出什么事。
关心她……或许吧……也大概是因为她太容易让人担心了。作为一个姑娘,她实在是太过于隐忍了,她难道不知道若是她软弱一些自己也是不会嘲笑她的么?
他还在想些什么,素凌云却白了他一眼:“你就在这里看着么?”他没有回过神,愣愣地“啊”了一声。素凌云无语,扶了把额头才道:“去给我倒杯红糖水。”
来葵水时候的素老板格外柔弱,萧暮雨扶她起身喝水的时候都觉得她身上软软的像一团棉絮一样。
他承认他心软了,在她床边坐下,又揽了她在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还甚是贴心地喂她喝水,仿佛是在照料一个生活无法自理的重症病人。
素凌云表示自己尚且没有残废至这种地步,并妄图从萧暮雨手中夺过杯子自己喝下那杯红糖水。然而萧暮雨秉着医者仁心的态度十分坚决地拒绝了她,并与她说既然病着就要有人来照顾。
虽说这话一点不错,可素凌云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想了许久才意识到——就算自己病了,也轮不到你个登徒子来照顾吧!
自然这句话她是没有说出口了。
喝了些温水暖胃倒是没有那么难受了,她懒懒地继续倚在萧暮雨怀中,十分受用地眯起了眼睛。萧暮雨瞧着她这副猫儿的模样,眼中的神色愈发柔和起来,抬起手,竟真的像抚摸猫咪一样轻轻替她顺起了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