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用头用力一顶,“砰”眼前一黑,耳边响起众人的惊叫,然后“扑通”一声,我掉入河中。
我本来会游水的,虽然贵族家的小姐不允许游水,但是我才不管呢,常常偷跑到后山的小河里去游个痛快。不过此刻,我脑袋被撞得晕乎乎的,哪里游得起,入水时又吃了几口水,胡乱挣扎几下就没力气了,往河中沉了下去。
恍惚中,一双有力的大手抱起了我,啊,好似小时候爸爸抱我的感觉。
那时,我最喜欢被爸爸抱起来举到头顶上去,我总是站在爸爸的肩膀上,高举着双手,然后仰望太阳。我喜欢以那种角度注视太阳,喜欢那种被太阳晒得发昏的感觉。现在似乎又在重温那种感觉,而且现在的太阳似乎更加灿烂夺目。
新鲜空气一下子灌进肺里,我呛了一口水,醒过来,跳入眼帘的是流氓那张被放大的脸。哗,好漂亮的脸啊。我在心里赞叹着。那张脸继续放大,鼻子突然出不了气,一股男人的气息扑到我嘴边。我猛地警觉:他在吻我
身体先大脑而行,“啪”我往那张漂亮的脸上挥了一记耳光。
我听到众人的抽气声,转头一看,四周围着无数的人。我忙推开他,叫道:“非礼啊流氓”
人群里有人开口打抱不平了:“小伙子,他是在为你做人工呼吸而已。”
呃人工呼吸我僵住,迟钝地回想起事情发生的经过。这么说救我的人是他我不好意思地看向他,只见他气得脸都白了,反而让那五指红印更加清晰。
“一遇见你这臭小子就没好事谁是流氓谁要非礼你这个丑八怪”他怒吼。
我本来还满怀歉意,觉得他救了我,我还打人家,不太道德。哪知他这么没口德,再怎么说,那可是我的初吻耶,我那三分歉意立刻就烟消云散了。
“我遇到你才没好事两次都差点搞出人命,你这个流氓还不承认”
“什么差点搞出人命你不要诬陷好人上次的事故是你自己造成的,这次应该是我救了你才对。”
“谁要你救我才不稀罕你救人工呼吸也不是只有你会做,这里人这么多,随便哪个做都比你这个流氓做好”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我不想再跟你这个白痴讲话”
“你敢骂本公公子白痴”
“事实为证:人家拿头顶球是把球顶到球门里,你拿头顶球是把自己顶到河里,你不是白痴谁是”
“是你们踢的混账球快打到人家小女孩身上了,我那么做相当于是救了你,你这个流氓、白痴、笨蛋,外加三级变态不要颠倒黑白”
“我警告你,再叫我流氓小心我宰了你”
“我怕你你来宰啊是先宰头还是先宰身”我叉着腰怒吼道。居然威胁我我要连这种威胁都怕的话,也不用出门闯荡了,直接在房里绣花算了。
“你、你这个”他气得脸红脖子粗,半天没说出这个的下文,最后干脆掉头走了。
围观群众见没戏可看,也就陆续散去。
一个男人抱着那个梳羊角辫的小女孩走过来,后面跟一个妇人。
“谢谢你,小伙子,你救了我的女儿,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男人说。
我想起来,他就是看球时站在我旁边的中年男人,原来小女孩是他的女儿。
“没什么,举手之劳罢了。”只是这举手之劳不仅报销了我的初吻,还差点要了我的命。
“你快来谢谢恩公。”男人对身后的妇人说。
妇人走上来,含着眼泪道:“多谢恩公救命大恩,若不是恩公及时出手,小女已经”说着说着她呜呜地哭起来。
经她这么一哭,我才发现自己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好事,心花怒放,忙道:“没什么没什么,令嫒吉人天相,福大命大,就算我不出手,也会有人相救的。”
“说的也是。”妇人收泪如收伞,转眼间笑容满面。
我愕然,什么跟什么啊,我只不过谦虚一下而已,你也用不着转得那么快吧。
中年男人道:“恩公衣服尽湿,天时也已不早了,何不到鄙人寒舍更衣漱洗。鄙人家里虽然算不上大富,但是薄酒小菜还是有的,请恩公务必赏脸光临,让我夫妇略表感激之情。”
画面定格
从这里起就是第四个事故的开始。
如果说前面三个事故发生后,我做的那些决定都是被动的、没得选择而选择的话,那么这第四个事故就完全是我主动的了。因为,如果当时我有一点哪怕是百分之一的警觉的话,也不会答应这个中年男人的邀请,那么,现在我的这个悲惨状况也就不会出现了。
那对夫妇明明是现代人,却满口恩公、鄙人、寒舍的,不是太奇怪了吗可当时我竟然完全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事后我只能归结,是因为那时我又湿又饿,或者有可能撞到了头的缘故,更有可能的是被那个流氓瘪三给气昏了头,才让我的大脑停止思考,只想到有干净衣服换、好酒好菜吃就是最高。
中年男人说他姓黄,单名一个苗字。于是我就跟着这位黄苗老兄到他家去了。
经过石拱桥时,看到托瑞蹲在路边,捡了一大堆别人丢下的爆米花吃得津津有味。我当场就给了他一脚,命令他要不扔掉爆米花,要不咱们就一拍两散,就地解散。他犹豫了许久,看我径直走了,才依依不舍地扔下爆米花追过来。
黄老兄的家离球场不远,是一幢小洋楼。据说汪汪国这两年楼价持续上涨,在主城区拥有得起这样的房子,应该是比较富有的人家了。
我和托瑞被请到楼上的客房去换洗,托瑞现在的身份是我的表弟,受到的待遇也. 级别便宜了这家伙。
客房带着一个独立卫生间,我痛快地洗了个泡泡浴。自从被窃后还没有这么舒服地洗过澡呢,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家。以前总觉得那个家很闷、没意思,老想往外面闯。真的闯荡江湖了,才知道幸福生活来之不易,以前的自己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梳洗完毕,已是晚饭时间。楼下的大厅里摆了一大桌席,坐了十来个人,都是黄家的亲朋好友、隔壁邻居,特地来为黄兄压惊,向我道谢的。
黄老兄夫妇热情地请我上坐,为我倒酒,说了许多感激的话,说我志士仁人、良金美玉、摩顶放踵、先人后己、拾金不昧、坐怀不乱
我晕
我真的很晕,不是喝醉了也可能有点小醉,前前后后加起来大概喝了二三十杯吧是因为从小到大我只有被人骂的分,几时听到过这么多赞美之辞的我被赞得头晕了,笑得眼花了,整个人都飘飘欲仙、得意非凡起来。
后来不知哪位仁兄说,我跳跃那么棒,应该在运动会上大显身手一番,让更多的人瞻仰我的风采。众人于是纷纷附和,鼓励我去参赛,说这是四年才举办一次的运动会,在这个运动会上得胜会留名青史的。
我想也没想当场就答应了。
第二天,我被众人送到了运动会场。我的头还有点晕,那个对手看起来很像流氓,还冲我瞪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奇怪的是我一点也没生气,我的情绪前所未有的兴奋。
跨在两根柱子间的竹竿高度低得可笑,在我们喵喵国那可是给小学生跳的,于是,我很轻松就赢得了比赛,在众人的喝彩声中,在对手快掉落眼珠的瞪视下,得到一块奖牌以及一个装着不菲的奖金的大红包。
当晚在众人的赞美声中我又喝得晕乎乎的,黄老兄一直在对我说话,我一句话也没听懂,但是不知怎的心情就是很high,一直在笑,一直在点头,最后的印象就是满屋的人都在哈哈大笑。
我是痛醒的,醒来时看到托瑞在掐我的脸,我不客气地一拳将他打飞到角落。
“你干吗打我”他还挺委屈。
“你为什么趁我睡着时掐我掐那么用力,想让我毁容啊”
“我没有想毁你啊,我想叫醒你,可是你一直不醒,你喝多了”
“闭嘴我用不着你来教训我”
“可是,可是,可是”
“你到底想说什么”老天,跟他说话我真的会发疯。
“他们来了,呵呵呵”他傻笑着指着大门。
“什么”我疑惑地看向大门。
第2章2
大门开,拥进来一大群男男女女,二话不说就开始脱我衣服。我大骇,死命拉住领口,往后急退,大叫道:“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众人静了静,一人笑道:“新郎官害羞了”
众人“轰”地笑了,又冲上来七手八脚地扯我的衣服。
我又惊又怒,不住叫道:“住手什么新郎官别脱我的衣服你们干什么我要生气了住手,听到没有”
“哎呀,新郎官太害羞了,干脆就穿在外面吧。”
“也好,反正他身材好,穿得多也不显厚。”
于是七手八脚地为我套上一套大红的衣服,戴上一顶大红的帽子。我不住挣扎,那帽子戴了就掉,掉了又戴,来来回回搞了好多次,正在乱时,黄苗老兄进来了。
“怎么回事,还没换好楼下客人在等着呢。”
“哎呀,老黄啊,新郎官好像不太愿意呢,衣服也不肯好好换,帽子也不愿意戴。”
我赶紧呼救:“黄兄,快救我,这些人好像要逼我成亲哪”
“胡说”黄苗沉下了脸,“没人逼你,是你昨晚当着众人的面亲口答应入赘我黄家的,现在外面酒席已摆好,宾客已入座,难道这会儿你还想反悔抵赖不成”
啊由于太吃惊,我张大了嘴反而说不出一个字。
黄苗又道:“我是看你品行不错,又救了我儿才招你为婿,否则以你一介白丁如何入得了我黄家大门你别不识好歹”我终于缓过气,“我不是”
“哼”黄苗怒道,“难道你当真想反悔哼你太小看我黄某了。我黄某虽未谋得一官半职,但在伟力寺还是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你以为我女儿的终身是你拿来开玩笑的吗把他给我绑起来,堵上嘴,押到礼堂上去”
就这样,我被绑住了手脚,口也被堵起来,在喜气洋洋的乐鼓声中,悲悲惨惨地押到了礼堂。礼堂布置得艳俗张扬,观礼的人把四周围得水泄不通。新娘子被扶出来时,欢声差点掀翻了屋顶盖,我却差点掉下了眼泪,老天,真的是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啊。
这些人到底在想什么这么小的女孩恐怕还不满四岁吧能成婚吗要是在我国,这已经严重触犯了婚姻法,构成犯罪了。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花娘唱着古老的婚礼进行曲,四周锣鼓喧天,我被一群八婆扭着手,按着头进行着以上程序。我的“新娘”也在一群人的引导下做着同样的动作。
“送入洞房”
八婆们不顾我的挣扎,架起我来到一间艳红得让人想吐的房间。“新娘”已经等在床上了。一把长尺塞在了我手里,一只狼爪抓起我的手,用尺挑开了“新娘”头上的盖头。四周立刻响起赞美之声
“新娘真漂亮啊,瞧这眉眼,瞧这小嘴”
“将来一定是个大美人噢”
“新娘”爬下床,蹒跚着向我走来,她的脸被烛火映得红扑扑的,嘴角浸着口水,伸出肥肥的小手,手里抓着一把喜糖。
“哥哥吃糖糖。”她流着口水道。
“啧啧啧,看看,新娘真是贤惠啊。”又有人开始称赞了。
原来这里的风俗是赞美他人啊,不管真假,只要有点迹象就可以吹得天花乱坠,让人飘飘欲仙,不分东南西北,可惜的是,我明白得太晚了。
“是啊是啊,新郎也真是英俊喔,两个人简直天生一对喔。”
“是天上地下仅有的绝配喔”
“快吃喜糖吧,吃了喜糖一辈子甜甜蜜蜜、和和睦睦、白头到老。”
有人取去我口里的布条,一把喜糖就那样塞进我嘴里。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认了成亲我认了新娘我认了吃喜糖我也认了谁叫我身在别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呢,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可是,但是,拜托好歹也要把糖纸去掉再喂我吃吧
被糖纸戳得口腔生疼的我,此刻当真是有口难言、有加无已、有气无力、有目共睹、有过之无不及啊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
我只是来寻友的啊,为什么要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结婚,还举行这种老掉牙的仪式而且还是跟个才三岁大的小屁孩,最最重要的是,我是女的啊,为什么要当新郎
屋外猜拳喝酒声、恭贺新僖声此起彼伏,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屋内却冷冷清清、寂然无声。“新娘”已被抱走,蜡烛也已燃尽真是的,明明天花板上就挂着水晶吊灯,还要点什么蜡烛,纯粹假小资情调。
我被丢在床角,手脚的绳索仍未解去。托瑞也不见踪影,估计正在哪桌酒席上大吃特吃,想让他来帮我解绳索是不可能的了。哼,一点也靠不住的家伙
礼都行完了为什么还要绑着我呢怕我逃了他黄苗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吗,我在这个地头还能跑到哪里去总不能绑我一辈子吧黄苗黄苗,不就是荒谬吗怪不得会让三岁的女儿出嫁。
我转转有些酸痛的脖子,调整了一下座位。嗯,这个位置不错,正好看到窗外的明月,算算日期,已近中秋了。往年这个时候我不是被母亲死拖活拉地去参加各种各样的赏月宴会,就是坐在后山上那棵高大的桂花树上,一边吃月饼一边对着月亮唱歌。
那时我唱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唯闻女叹息。
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女亦无所思,女亦无所忆。
昨夜见军帖,可汗大点兵,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
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愿为市鞍马,从此替爷征。
如今我唱
昔年八月十五夜,曲江池畔杏园边。今年八月十五夜,湓浦沙头水馆前。
西北望乡何处是,东南见月几回圆。昨风一吹无人会,今夜清光似往年。
“既然后悔就快点滚回去吧”
窗外冒出一颗人头,吓了我一跳。
那人在窗台上一按,跃进屋中。定睛一看,来人长身玉立、容颜俊美、衣着时髦、神态傲慢,不是流氓却是谁
“你说什么”
“我说你快点滚回家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你不知道客行虽云乐,不如早旋归吗”
原来我不知不觉间唱出了声,给他听见了。
我哼了一声,反讥道:“黄口稚子,赤口毒舌。你怎知我忧愁不能寐,揽衣起徘徊,要早旋归我偏要赤条条来去无过牵挂,芒鞋破钵随缘化,你待怎样”
“不怎样。听你唱什么昔年今年的,还以为你出户独彷徨,愁思当告谁,原来你乐不思蜀啊。抱着奖牌,搂着小美女挺舒服的是不是这么说也用不着我多事,给你解绳子了那好,撒尤啦啦”说着他又要从窗户跳出去。
我大急,叫道:“别走拜托给我解绳子啦”
他回转身,一脸坏坏的笑。
“不是芒鞋破钵随缘化吗他们要绑,你就随它绑去啊。”
我只得赔笑,“我这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而已。”
“哦你想早旋归了”
“是啊,是啊。”我忙不迭地点头,“还望兄台高抬贵手,帮我解去这该死的绳子。”
“现在又称兄道弟了你不是一直叫我流氓吗”
“不不不,你是正人君子,仁人志士。”
“那你是什么
“我、我是小人得志。”
他嘿嘿地坏笑,完全小人得志状。我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虎落平阳被犬欺”,正是我现在处境的写实句啊。
“给你解绳子可以,不过你得把奖牌让给我。”
“呃”我有些意外,“你要奖牌做什么”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自有用处。怎样”
我本来就不在意那个奖牌,于是点了点头。
他走过来,因为我在床角,那床又是张大尺寸的,他只得爬上来。黄苗的品位还真是奇怪,行事作风那么复古,用的东西却又是超现代的,比如这张床垫就是席梦思最新的产品:超软加棉床垫。软得流氓一爬上来就下陷了一个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