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三公子的院子,他们议论的更加厉害,也更加急切地想看到病人的现状。
丫鬟和小厮们的脸上都没有悲戚焦急之色,显然是林三郎的病情真的有所好转了。
林大郎道:“诸位,我三弟的身子才好了些,受不得惊扰……”
太医们连忙道:“省得,省得,我们不全都上去,只推举几个人查看便是,若是有什么不明白之处,我们在一起商议便是。”
说的好像他们是真的仁心大发,聚在一起商议如何救治林三郎似的。
林大郎矜持地点了点头。
太医们小小的争论了一番,最终推选出四个人出来,跟着林大郎进了内室。
其中便有最初诊治的那位太医。
他的理由也十分的充足:“三公子的病起初就是在下诊治的,自然最熟悉不过。”
林大郎瞥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四人就瞧见床上的床幔垂放下来,屋子里只坐着两个小丫鬟,面上并没有半点愁容,见他们进来,虽然诧异,但立即齐刷刷地施了礼。
林大郎问:“三弟可好?”
“三公子喝了些稀饭汤水,就歇下了,刚才还说无聊来着。”
“这几位太医是来给三弟复诊的,你们把床幔拉开,小心伺候着。”
“太医复诊?”丫鬟奇怪地问:“不是太医说不能治了,大小姐才施针的吗?”
几名太医的脸都红了。
但是看向床幔的双眼却灼灼放光,看来林三公子已经脱离险境并非虚谈了。
林大郎不悦地道:“怎么那么多话?按我吩咐的做便是。”
丫鬟嘟着嘴,但还是上前将床幔拉开了。
林三郎仰躺在床上,肋骨上安了夹板,用绷带系的紧紧,但这无碍于他睡的香甜。
不用扶脉,他们都知道林三郎是转危为安了。
但太医们还是上前轮着看了看病人的气色,扶了扶脉,最终点了点头。
丫鬟又嘟着嘴将床幔放了下来。
“是哪天的那位小姐施针的吗?”太医忍不住问。
“是,大小姐施了一针,三公子的烧就退了,接着泻出来了骨头,”丫鬟白了一眼太医,“只是肋骨断了,还需要养一百日才得好呢。”
太医:“……”
丫鬟又道:“姨娘气的没办法呢。”
太医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被一群女人群殴的记忆实在是太糟糕了。
另外一个和善点的太医掏出个小银角塞给那个丫鬟道:“你能给我们说说大小姐是怎么施针的吗?”
丫鬟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林大郎。
林大郎点了点头。
丫鬟这才收了,将那天的事情轻声细语的说了一遍。
“原来世上真的有这样的神技。”
他们被这些小丫鬟们瞧不起,一点也不冤枉啊。
四名太医一出来,就被其他的太医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
“林大公子,我等有个不情之请。”
陈院正被推选出来,找林大郎说好话。
别的太医倒还罢了,陈院正谁都不敢得罪。
虽然家里有个沈芙,但是却是轻易不肯动针的,林大郎当然不会放过这个交好的机会。
“不知陈院正有何指教?”
林大郎顿时体现了谦谦君子之风。
陈院正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咳。
他们那天做的有点不地道啊,现在又来求人,实在是……
但是,身后这些太医们的请求他并不能忽视。
就连他自己也无法抗拒这样的诱惑。
“我们想见见府上的神医。”
“神医?”
林大郎微微的笑了。
“府上并没有神医。”
沈芙都说没有学过医书,怎么能够算得上神医呢。
但是她又的的确确地掌握了卓家的针法。
陈院正的脸色涨红。
放下身段求人,本就不易,如今又被对方这样敷衍,他的颜面往哪里放呢?
他身后的太医们的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林家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若是可以,他们当然愿意救治林三公子,难道林家就这样对他们心生怨怪了么?
林大郎又接着道:“不过是我的外甥女略懂针术罢了。”
陈院正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你是说沈大小姐?”
虽然有些惊讶,林大郎微微颔首,“不错。就是我的外甥女沈芙,她施针救了三弟。”
太医们吃惊地发出了惊呼声。
沈芙。
非常熟悉的名字。
从三月初三那天起,长安城的许多人家茶余饭后就经常说起这个名字了。
陈院正却反而沉默了。
他出入沈家治病,听到的当然不只是街头巷尾的那些传闻。
沈大夫人院子里的人偷偷的议论,对这位名叫沈芙的女孩子没有半点好话。
表面老实内里藏奸。
沈芙欺瞒世人,并没有学过针术。
沈芙是在乡下长大的白眼狼。
沈芙……
他叹了口气,眼前闪现出一个清秀的少女模样,但旋即又消失了。
“沈芙是林芸娘的女儿,那么她用的是卓家十三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