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墙之隔,堂屋的动静自然瞒不过东屋有心关注的花椒。
何况郭掌柜jīng神矍铄声音洪亮,又未刻意压低声音,东屋里从花椒到丁香,一个接一个的,鉴貌辨sè,慢慢鸦雀无声。
花椒就听到秦老爹的声音响起:“这是哪里的话,您是行家。您给我多少,我接多少。”
花椒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自然看不到堂屋里众人的表情,不知道郭掌柜一脸的苦笑。只听到他道:“您这可是难为我了,我这也是头一回开眼儿。”
秦老爹亲手给他续茶:“您也说了,咱们都是自己人,您只管开口就是。”
郭掌柜略一思量,已是抱拳道:“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就冒昧了。”说着又指着那一把白芹道:“秦老弟,咱们生意人讲究的是个约法三章,有些话我得事先和您说在前头。”
说着话儿略一停顿,眼见秦老爹示意他继续,方道:“这白芹到了京城是怎么个价钱,我丑话先说在前头,跟咱们之间的买卖是两码子的事儿,咱们是就地的白芹就地的价儿。这样,您那两分多地的白芹,我包圆了,一斤二百文,您看如何?”
秦老爹却是想都没想,还是那句话儿:“您给我多少,我接多少,二百文就二百文。”不过却也有话要说在前头的:“只是我们家和方府的关系,您也知道,势必是要孝敬的。所以到时候究竟可以给您多少白芹,现在却是拿不准的。只能说,到时候有多少就给您多少,绝对不会卖给第二家。”
东屋的花椒长长吁了一口气,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了。就听郭掌柜已是抚掌笑道:“这是自然,秦老弟真是爽快人,那就这么说定了。”
说着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原来是郭掌柜已从随身的褡裢里取出笔墨纸砚印泥来,一气呵成写定契书。
秦老爹接过契书捋了两遍,眼见没有问题,按下手印。
花椒觉得那郭掌柜肯定是长松了一口气的,而那郭掌柜将契书收入褡裢后,又略坐了坐说了两句闲话,便告罪告辞了。
秦老爹知道他们要赶路回城,倒也没有虚留,只是请郭掌柜闲时再来做客。
郭掌柜也道:“年后我在品升馆做东,到时候给老弟下帖子,您可一定要来。”
“一定,一定。”秦老爹亲自送了郭掌柜上车,就见方良朝他使了个眼sè,秦老爹略一点头,目送他们离开。
看着马车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秦老爹转身折返,一直跟在身旁的秦连龙看了眼秦连虎,就朝老爷子道:“这郭掌柜,我瞧着可不大地道。”
秦老爹抱起脚边的花椒,却是道:“地不地道的,与我们大不相干,我只认得白纸黑字的契书。”
契书被秦连虎拿在手里,秦连龙听秦老爹这样说,接过契书看了一眼,不由“啧啧”出声道:“这老爷子,就约定了地里的这一茬白芹,这莫不是想以后撇开咱家自己发财吧?”
秦老爹却是不以为然,淡淡道:“发财哪有这样容易,若是被他看上两眼就能发财,咱们还不如趁早歇了这心思。”
秦连虎秦连龙兄弟一听这话,心里自然踏实了。
他们都是学徒出身,虽说不是跟从老子学艺的门里师,就是向老丈人学的手艺,没有“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隐患,可该知道的门道还是知道的,自然理会但凡师傅,手里都是捏着独一味的核心手艺不会吐露,势必是要留一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