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告诉罗氏:“……想来爹爹也知道他是个顺毛驴,原本还耐着心思同他理论,结果好话歹话说尽了,他反倒摇起尾巴来了,竟还叫嚷着要告官……”
居家戒诤讼,讼则终凶。好好的人家,如何会打官司,尤其还是姻亲乡里。以前秦连彪再怎么胡闹,看在他过世的老子的面上,秦老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了。却没想到纵得他更不知道轻重深浅了,当即就火了。
“……爹爹不但狠狠训斥了他一番,还把家训请了出来,按着咱家的家训,和乡里、戒贪财、戒械斗、戒诤讼,十八则里他足足犯了四则,爹爹当即就要鞭打杖责,这才把族兄给震住了,族伯娘也不敢再哭了。”秦连豹告诉罗氏,说着不禁又苦笑道:“只是不知道又能消停几天的。”
秦老爹自打四五岁起就开始背诵《秦氏家谱》,虽则这么多年过去了,可那一字一句都已牢牢刻在心底了。自打成家后,更是把家训十八则白纸黑字的列了出来,也是一直这样教导子孙的。
敬祖宗、睦宗族、和乡里、孝父母、序长初、勤生业、崇节俭、别男女、谨婚姻、勉读书、慎丧葬、禁邪巫、戒yín行、戒匪僻、戒刻薄、戒贪财、戒械斗、戒诤讼。
秦连豹兄弟几个打小就是背着这些个家训长大的,到了花椒这一辈,亦是如此。对他们来说,这些家训就是金科玉律,教诲、警示和约束的作用自是比天都大的。
可对于秦连彪和黄阿婆来说,到底作用几何,秦连豹却不敢肯定了。这回能依靠家训把他们压制下来,其原由或许还在于自家老爷子从未发过这样大的脾气。
可等哪一天这余威消散了,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却是不好说的。
只这会子,也论不到这些了。
这一晚,一大家子自是各怀心思的。不过第二天一大清早的,秦连凤就跟着父兄出门去了。
他也是万万没有想到,昨儿夜里刚说要学打牮,结果老爷子眼睛都没眨就答应了。
不过又同他说好,明儿一早就开始上工,搬搬扛扛的,从杂活做起。
这当然不成问题了,秦连凤虽说年纪太小没有亲眼见过,却也知道自家大哥二哥,甚至于隔壁那个老虎腰上长翅膀的家伙,当年可都是这样过来的。
而且那时节家里还没有牛车呢,走街串巷的,可都是兄长们扛着二脚架纤绳的走着去的,自己可比他们当年省力儿多了。
越想越兴头,抱着文房也不知道夜里究竟几时才睡的,反正天没亮就窸窸窣窣地起来了。眼圈都是青的,可整个人的面貌却是焕然一新。
还兴兴头头的说是昨儿太高兴了,忘了给老爷子倒洗脚水了。既是学徒,自当鞍前马后地伺候着,今儿却是再不能给忘了端洗脸水了。
小狗似的围着老爷子团团地转,一脸的谄媚。端茶倒水盛饭夹菜,可他一个老幺,往日里都是由哥哥嫂嫂甚至于侄女儿照顾着的,哪里会服侍人,尽是添乱了,闹得秦老爹哭笑不得,只能干瞪眼。
大伙儿却是忍俊不禁,可看着他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又不禁颇为感慨。
用罢早饭,家里的小小子小丫头们习惯性地送了他们出门,四堂哥看着小叔赶着牛车,走路都带风的模样,心里别提多羡慕了。不由长长叹了一口气,幽幽道:“要是我也能跟着祖父和我爹出门打牮就好了。”说着想了想,又小声嘀咕道:“我也不想念书了,我也想和祖父学打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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