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忖之时,却听到将官开口又问:“小姐在竹林里散步,可有瞧见一名负伤男子?”
秦思敛住思绪,下意识看向方才被男子扣握之处,想起他的伤。就算他不是官兵要捉拿的恶匪,可若是如实说出有人藏在那片竹林之中,是不是会害了他?
且方才见着莽汉的伤,她莫名动了恻隐之心,下意识把那莽汉当作受伤的小动物,替他包紮伤口,如今她的手绢还缠在他的手臂上,若让人发现,会为此事做怎样的联想?
再三酌量后,秦思坚定地摇了摇头。“没有。”
将官不疑有他,随即道:“贼匪还未缉拿到案,此处不安全,还是让下官护送小姐回厢房吧!”
秦思心慌地暗暗绞着手指,她应该跟着将官离开,但……但她的手绢还在他的手臂上呀!
她为自己的冲动懊恼不已,偏偏此刻什么都不能做,迫于无奈下,只能随着将官离开竹林。
如牛毛般的雨丝打在竹叶上,发出悦耳的声响。
殷淮单手扶着翠绿竹身,头靠在其上,整个人因为手臂上不断冒出鲜血的伤口而神志恍惚。
但他不允许自己晕过去,此次打劫贪官王县令虽看似顺利,实则凶险。
王家护卫各个身手不凡,他为了让弟兄们平安脱困,将追缉他的官兵引到玄觉寺,可他受了伤,流了不少血,恍惚进入竹林之际,蓦地出现了一个柳眉杏眼、容颜清艳的女子。
她显然被他吓到了,差点跌了一跤,在他伸手稳住她的身子时,她惊得想挣开他,那双清澈杏眼戒备地盯着他。
之后官兵来了,他隐身藏至浓浓绿意之后,心底已做了与那班官兵一决生死的打算,未料她没泄漏他的行踪,甚至跟着那名领头的将官离开。
透过片片绿意,他只看到她身上那袭绣着蝴蝶绣纹的衣衫,一头及腰墨发随风飞舞的美丽纤影深深烙入眸底。
那情景像画,很美……
“冷大夫,头儿真的没事吗?”
冥王寨众人以不伤人为原则,打算劫了王大富那些美妾身上的金饰和银两后便离去,未料王家护卫武功虽不至上乘,使的招式却是缠黏至极。
迫不得已之下,兄弟们出了手,却又碍于不得伤人的寨规,纷纷挂了彩,未多时,驻守玄觉寺的官兵闻讯赶至,状况更加混乱。
而他们的头儿为保弟兄的安危,以身试险,在一阵混乱的打斗中,独自将人引去玄觉寺。
先行归寨的弟兄忐忑难安,好不容易等到头儿出现,话都没能说上一句,便见他直直地倒在弟兄面前,吓坏了一帮人。
“放心,死不了。”冷昱风在替殷淮看过伤口后,淡淡抛下一句话。
“真的没事?你瞧瞧,头儿这被血染湿的半边袖子都可以拧出一小碗血来了……”
冷昱风的态度依旧云淡风轻。“其实这么大一个人,再多拧出几碗血也没事。”
高平咋舌。“不成不成,你还是开几味补血的药材,我给头儿炖一锅补血汤好好给他补补。”
“费事。”话落,冷昱风背着医箱,缓缓步出内寝。
高平见他这淡然的模样,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看向身旁的弟兄道:“哎呀!他这死不了的冷大夫怎么就这么无情哪?”
殷淮的小厮小鹿子见怪不怪地笑应:“你都说他是死不了的冷大夫了,大夫说没事便没事,大厨您也别瞎费心,去给大伙儿煮顿好的,头儿就交给我看顾就好了。”
高平不满的咂了咂嘴。这冷昱风的医术高明,他没话说,倒是这冷情的性子以及挂在嘴边那句“死不了”的口头禅真得改一改,每每有弟兄身上挂彩,疼得死去活来,听见他吐出这么一句话,还真的让人想伸手亲自拧断他的脖子哩!
高平恨恨地想,人已被小鹿子推出内寝。
房内一静,殷淮没多久便浑浑噩噩地醒来了。
他虽清醒,思绪却依旧朦胧,还来不及缓过神,便听见小鹿子走回床边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