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如灯灭,灵魂出窍,留在躯壳里的魂魄极少,可就这极少的魂魄,仍旧保留有强烈的记忆:他是这个叫鹃的女人的二儿子,叫宁,哥哥叫启,父亲已死,少主人叫苴同,就是他,把我给打死的,原因就是我挡了他的路,他便叫奴仆打死了我
我靠宁的记忆,也太简单太少了吧,除了亲人,就是仇人,其它没有了。虽说这有魂魄极少的缘故,但间接说明他的人生,是多么短暂、多么简单,没一点波澜起伏,甚至连一点浪花都没有。
“没事了,咱们回去吧”看看太阳都要落山,我忙安慰鹃道,要让我对一个不认识的人喊娘,我是喊不出口的。再说,算一算我的前世今生,我都有五千多年的寿元了,也就是凡人只要还处在文明状态,他们就不会活在我前面。所以,我这长辈,怎么能喊晚辈为娘呢
“二呀,你为什么不躲着点少爷呢上次就因这个,你爸挨了他三十鞭,你身子骨弱,怎么经得起他死命地打啊我的二啊,可要记住了走吧,咱们回家。”
眼角还挂着泪水的女人,鱼尾纹又长又密,简单拢起的发团中,夹杂着不少白丝,身上一件褐色衣裙,到处都打着不同颜色的补丁,受力的肘部、膝盖、臀部等处的补丁,一层接着一层,几乎都看不到原始的底布了,至于叫大的这位,也是这付打扮,显然,生活质量不是不高,而是差到底了
“娘啊,让二先休息一下再说,瞧他这腿,还能走得动吗”启把我背上,一步一摇地向山下村庄而去。
“我叫张宁,别叫我二好吗”伏在启的背上,我实在忍受不了他们一口一个二呀、二的叫,有名字不说,非要叫二呢知不知道二在现代华夏语中是什么意思吗
“二呀,你这身体没好,脑子也坏了吗我是老大,你是老二,不叫你二叫什么”启不好气地说道。
“我脑子好乱,好多事都记不起来了。”家家有家家的经要念,他们家要这么称呼,我怎么管得了
“那我是你什么人,你总该知道吧”
启的身体很瘦弱,也就比我这个二要好一点,背负着我很是吃力,可是他仍旧不遗余力向前迈步,还好,这是从山坡的乱坟岗向山下走,能省很多力,真个让他背我上山,我敢说,累死他这小身板,也爬不上这乱坟岗。
“你是我哥启,我是你弟宁。哦,哥,我名字中的宁,是哪个宁是临时的临,还是零件的零抑或是别的宁”
乾坤两仪珠把我带到跟我同名同姓的人身上,这是我心中巴兴不得的事,好歹也能和我前世挂点钩,当然,这得取决于运气。
“二呀,你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怕是喝了少许孟婆汤吧没事的,娘不会怪你,你哥也不会嫌弃你的。”
跟在我们身边的妇人,闻言又欲落泪,只是强行忍住,看样子,他们认为我的脑子,就是三分面粉七分水十分糊涂,以至于对常识性问题,都记不得了,还满口胡言乱语起来。
“二呀,我们当奴仆的,哪配有什么正规名字叫什么宁都无所谓,这只不过是主子为了更好使唤我们,而给我们定的称呼,在家里,娘喊我们大和二,区分叫谁。”
启叹了口气,还是给我解释了下为何会有这般古怪的叫法。
我确实不知道现下具体是什么时代,我和具体人的关系如何,不敢乱说,无奈之下,只得含糊过去,于是深吸口气道:“我到处是伤,这脑袋好像也受了创,好多事都记不得了,很多事又莫名其妙地留在了脑子里。”
“回家先休息休息,待你伤好点,咱们再详细说一说。”鹃叹了气,摇了摇头,不停抹泪。
一摇一停,好不容易捱回了住处,至少花费了一个多小时,这还是在我下来走路的情况下,要是还由启来背,怕是天色黑完,也赶不回家里。
沿途风光秀美,空气清鲜,甚至还有股子甜味,倒是让我颇为受用,想我前世在地球,就是受不了污浊的大气,到了筑基,不得不提前羽化飞升,希图侥幸,可是这天底下就没有便宜的事,一下将我打了回来不说,还倒退了好多年,从20世纪来到了这具体年代不详的时代。
刚到家门口,我再也坚持不住,一屁股瘫倒在地,喘起了粗气。妈的,养气一级不要说走这点山路,即便跑上十个马拉松,也不带喘气的。可是,刚刚附体的躯体,还没有完全适应我的指挥,并且这具身体,就是泥人经不起雨打本质太差,还被人打死过,光是理气调血顺经脉,就把我搞得不亦乐乎,当然会弄得很累。
说是家,其实就是一排窝棚中的一个,从这架势来看,好像有点像河姆渡,该不会回到原始社会的石器时代吧假如是,这生活怕是很不方便,但愿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