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这一次在临近毕业以及高考前所谓的最后一次“班级活动”,其实就是爬山而已,目的地我也很熟悉,因为那里距离我家最多也就四五站地,山也不是很高,十来分钟就能登顶,山顶还有一座瞭望塔,小的时候我还经常被我爷爷带着在塔顶俯瞰全城,只不过如今那大门早就被封死了。
由于临近毕业和高考,所有的课程全部宣告结束,考前的各项工作也已经准备完毕顺便说一嘴,虽然我们参加的同样是高考,但是志愿却依旧是在考试前填报,而且第二志愿基本上没有录取的可能而且这一点还是学校在考试前一百天的时候告诉我们的,现在想想,这他大爷的简直就是变相的诈骗啊
时值炎夏,又是离别的时节毕竟他们应该挺清楚,考试结束之后,昔日的好友们很有可能就很少再有机会见面了,因此在一部分人的请求下,全班绝大多数决定在考试之前先聚上一聚,顺便照张相什么的,至少留个美好的青春回忆,而青苍的山中就是个绝佳的释放压力的去处
听起来挺感人是不是就像那些青春狗血小说最后几章的标准剧情是不是但是,如果你相信了上面那一段话的后面几句的话,那你就太天真了。
与这群家伙相处了三年的经验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我们班的绝大多数男生才不是一群纯洁的小天使,那就是一群嗷嗷叫的野狼其实仔细想想,他大爷的,一大群大老爷们和六个女生在山风的徐徐吹拂之下会有什么纯洁的目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啊,不过回想起那六个女生足以毁灭千军万马的绝世容颜,我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饥不择食
不过,也正如我和老吕所说的,这一次的聚会我也会参加估计这一点应该会让很多人大吃一惊,因为过去三年中,所谓的什么“聚会”和集体活动我一般都会请假回家,原因很简单:因为像我这样孤零零的一个人,在热闹的集体中实在是太尴尬了。
当然了,这一次我前去的目的并不是去趁着山风一览什么“裙底风光”,也不是为了告别我那压根就没什么可怀恋的三年,更不准备和那些人一样趁机互相拥抱然后痛哭一番,我的目的也算简单:我只是不想让他们忘了还有我这么一个人,而且至少,我和老吕的关系还算不错。
我当了很多年的透明人,然而我并不想在最后的最后还保持透明,不然就太悲剧了,但是,如果我知道了那天后来会发生什么的话,我宁愿躺在床上一整天,也不会踏出家门一步。
沿海城市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无论在什么季节,至少早晨的天气都是挺舒适的,而那天也不例外,从东面渐渐吹来的风使人心旷神怡,马路上已经是车来车往,而我则叼着两根油条、拎着一杯豆浆从楼下的早餐店里出来朝着马路对面的公交站台走去。
的确,从我家到那山脚下集合的地点步行最多也就三四十分钟,但是对我来说,甭说走上三四十分钟,就是平时要不要下楼扔个垃圾我都得思量再三,就算天气再好,也不是能让我多走几步的理由。
真巧,就在我刚到了路对面,里站台不到五米时,正好目睹了一辆开往山脚方向的可怜小公交停都不停地从我面前疾驰而过,而我甚至都能看到车上那些人的脸几乎都已经贴在了窗户上,估计那司机可能都压根就没看见我,而且就我这小身板,上去之后能不能活着下来还是个未知数,还不如等不久后的下一辆,反正最多也就三五分钟。
趁着这宝贵的短暂时间,我先是不顾形象地将手中的早餐塞入口中,不知是因为心情不错还是那老板良心突然发现,那天的油条似乎比平常脆了些,豆浆的味道也很正,起码水兑的并不算太多,而正当我翻出一块钱钢镚,琢磨着中午回来吃点什么时,眼看着下一辆车还没到,却见一个老头缓缓地从左边朝我靠了过来。
虽然我没有抬头,也没有看着他,但我可以肯定他绝对在盯着我这可以说是我的本能之一,我在察觉他人看向自己的眼神这方面比其他人要来的灵敏,但是我并没有抬头,而是一边抛着手中的一块钱钢镚一边掏出了自己的手机:一个老头看向身边年轻人又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多半也是来等车的,看着我说不定是在怀恋自己的青春时光呢
随着一声通知提示声响起,我下意识地打开了企鹅的同学群,发现班里的两位壮汉,丁顺和张豪似乎已经到了,还在班级群里发了张两人的合影,比起我来这俩货的家离那里最近,不过我无法忍耐的是那张照片的内容:这两位纯纯的、连名字都无比霸气大老爷们,平均体重超过一百公斤的家伙竟然在那山下的凉亭内用各自粗壮的手臂搭成了一个心形,那美图用的啊,估计就连他们的亲妈都认不出来
然而更让我无法忍受的是老丁发的下一条:我们两个谁更美
美你们两个的大爷我强忍着胃中的翻腾,然后用管理员的身份给这两位禁言了三分钟,紧接着用颤抖的手指发送了一句:班级群内禁止发布可能引起不适的图片,随后立刻锁屏继续等车,以免浪费了刚才价值五块钱的早饭。
“小伙子,今年上几年级啊”正当我望着公交车即将驶来的方向发呆时,刚才就站在我旁边的那个老头却突然开了口。
这冷不防的一句先是把我吓了一跳,不过当我望向对方的时候,却发现他的声音似乎比他的脸要年轻得多那是一张布满了各种纵横沟壑的脸,一看就是和那已经花白了的头发一样经历了不少的沧桑岁月,鼻梁支撑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下的双眼倒是很有神,嘴角稍稍上扬着仿佛是在微笑,配上他刚才的语气,显得很是和善。
但是几年级不会是把我当成初中生了吧。
不过当时的我并没有多想,在等车的时候互相说几句闲话什么的实在是太平常了,于是出于礼貌我转过头去回道:“高三,您老今年贵庚啊”
“嗯,应该是十八岁吧,好年纪啊。”那人的话一出口我便断定他不是本地人,他的东北口音比大连人重得多,不过在这座城市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奇怪的,只见他又抖了抖身上单薄的衣物,感慨般地说道:“我这眼看着要五十了,岁月不饶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