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殿门前驻足,仿佛闻到了隐约浮动的杜若香气,她走进殿内,端起那半杯残酒,指尖拂过杯沿,很冰冷……很冰冷……腰间蓦然一紧,已被齐亦漓稳稳圈入怀中,男子温热气息迫近耳鬓,汐莞闭了眼,一两滴泪珠滑落。
齐亦漓语声低哑,似是半醒半醉:“为何郁郁寡欢?”
汐莞合目不语,只觉得他温暖的气息拂在颈间,撩动心头酥软,可回想芷蝶的样子,自己喝血时的样子,顿时背后很凉。“是有什么心事吗?”齐亦漓修长手指摩挲在她冰冷的脸颊,“不妨告诉朕。”
汐莞知道,从今往后,但凡自己痛恨的人,他都会交到自己手里;自己所受过的苦,皆还施十倍于她的敌人。他会给自己想要的权力,让自己亲手抹平过往屈辱,踏过敌人的尸骨,但这一切不过是喝了凤凰血和凤凰泪后当自己是芷蝶的权力。
汐莞默默抬起手来,纤白手指迎着阳光,脸上赫然有一道鲜红的伤痕流着血。
突然,汐莞甩下齐亦漓,便牵起一条丝巾围住脸,独自奔向外面去。“芷……”齐亦漓正准备拦住她,她却极力挣扎,发了狠地抽出手跑开。
设宴迎亭国太子当晚,温常在失踪了,也就是我失踪了?我被汐莞命人绑在了初简阁地下。
温常在失踪得蹊跷,虽说皇帝从不在意温常在,但毕竟是一条人命,于是便命人去查了许久,依然查无踪迹。当夜三道旨意传下——其一,温常在已死,追封温贵人;其二,芷蝶登基后位,入住凤鸾宫;其三,亭国太子留齐国时,暂入住宫中听风殿。
入正午,汐莞在初简阁内待了许久,她端了茶盏,细细地啜,仪态端方典雅,端茶的手却在发抖,对一旁的婢女冷言:“来人,泼一盆冷水叫醒她。”
哐啷一声裂响,净瓷描金茶盏被狠狠惯在桌上,碎瓷四溅,茶水淋漓。
汐莞周身都发抖,唇角一丝笑容扭向脸颊。
黑暗暗的地下室里,我猛然一声呛咳,似被什么惊醒。睁眼看了昏暗的周围,斜眼看去熟悉的面孔,我张了张口,想要问人这是何处,却怎么也发不出声。
一口气憋在胸口正自痛苦,眼前终于亮起一线,有人轻轻的抚动我的发丝,柔柔唤了声“娘娘”。
汐莞瞧见我张口欲言模样,看我倾国倾城的肌肤上多了几道伤疤,不觉一声苦笑:“哟哟,可怜了这张脸了。”
我虚弱的依靠在木椅上,眼睛似睁非睁,朦胧的看向汐莞:“你……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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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嫔妾汐莞呐!”此时她在汐莞眼里,已如同朽木。
昏灯下,照着空旷地下室里两个身影,一个伶仃红颜,一个消香玉损。
我黯然而笑,哑声翕动嘴唇:“快放本宫出去!”汐莞一步步近前,面容在昏灯的映照下,焕发异样神采,咄咄有昔日美艳。
她与我四目相对,唇角微扬,不似笑意,倒似凄厉,“娘娘这是怎么了?还真当自己是后宫之主的贵妃?”她笑,俯身靠近我,近得可以闻到我躯体上散发的凝香,“好香呐!”沉浊叹息在我喉间滚动,语不成声,只是瞪着眼睛看她。
“不好受么?”汐莞蹙眉,瘦削指尖抚上我的脸,“这帮奴才真是没用,嫔妾再三叮嘱过,用好东西来喂娘娘,莫让娘娘饿坏了,不然……本宫怎么喝到新鲜的血?”她抚上我的脸,指尖几乎掐入皮肉,“多久了,本宫忍着盼着,还留着一线指望他多看我一眼,可他心心念念的却是你!”尖利指甲越掐越深,我脸色渐渐紫涨,喉咙里呼哧哧只剩气喘。
我似只有气出没有气进:“汐莞……我……”“你什么啊?你想说他怎么了?”汐莞幽幽笑道,“除了他对你好,那还对我有什么的,你以为他钟情于我,当我是傻子?”
我猛地呛咳起来,大口大口呼气,胸腔里发出空洞的声音。“娘娘想说什么?”汐莞袖手在侧,冷眼看着那遍体鳞伤之人,“陛下已昭告天下,封本宫为六宫之主皇后,贵妃娘娘大可放心,臣妾会好好当这六宫之主,纵然陛下以后驾崩,臣妾亦当以太后之遵,辅佐新帝继位,好让大齐太平!”
我身子连连抽搐:“够了!”汐莞回头看她,见火光映照刀戟,那寒光笼在她身上,照得我花容惨淡。汐莞僵直的后背缓缓舒展,回身一步步迈近,笑若牡丹含露:“娘娘,您听见了么?”
汐莞微眯双眸,冷冷审视我的面容,想起每次皇上都对我相望相依,她心头便似一阵阵蚕噬的麻痒——女子美而近妖!似乎觉察到我那想解释却解释不清楚的眼神,黑眸幽沉,令一旁的婢女几近窒息。
我却朝着她微微一笑,容色更见妖娆。“你好像一点也不担忧。
”汐莞也回以微笑,声色却甚傲慢,再不装作恭谦。“我……应……担忧……什么……”我用尽浑身最后的力气泰然反问。
“再也出不去,再也见不到七王爷,再也不是你自己。”汐莞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想在我脸上寻到一丝仓皇的神色。但我也眼神深邃的看向她,心中仅存的一点悯意也被她的目光浇灭:“困得了一时,困不了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