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次眨眨眼。
“他很好,前几天刚做过体测,长高了两厘米,体重增了一斤半,也有配合医生做治疗,效果很好。”我说,“现在的他能跑能跳还能说会道,和正常的孩没啥两样,前几天我结婚时他也很勇敢的在人们的注视下做了花童呢。医生说再治疗几个月,等9月份的时候就能送他上yòu儿园了,只要能和同龄人友好相处,那就没太大问题。”
她似乎很高兴,咧嘴一笑,可嘴chún在咧开时包不住骨头,反而一下子戳中了我的泪点,让我的眼泪一度欲落下。
我微侧过身,把眼泪偷偷拭去,转过头时又笑意满满:“等洪翼上yòu儿园的时候,我们一起送他去。”
她点头,似是很高兴。
她太虚弱,不能和她说太久的话,我又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走前我折回李嫂的病房,她不仅把饭菜吃光,还清洗干净了。
“李嫂,你放着就好,干嘛要洗呢。”
李嫂乐呵呵:“没事,每天不是躺着就是坐着,不常干活感觉身体都要生锈了似的。多运动有益身体健康,无妨,无妨。”
“那你也是病人,需要多休息。”
“不碍事,反正我习惯了干活,闲了这么久才会真不舒服。你去看过洪秧父母了吧?情况怎么样?”
一提起这个,心情就低落了下去:“伯父还好,但伯母……”
我不忍心说下去。
李嫂懂我意思,不无遗憾的说:“在癌症疼痛病房待得太久了,住在前后左右病房的患者都相继离开了。我虽然暂有好转,但说不好某一天就又恶化,得二次抗癌。所以啊,我不为自己暂时的好转高兴,听到别人走了也不太难过,顶多是为对方觉得惋惜遗憾。反正这就是命,躲不过。”
“李嫂,你和伯父的想法还真挺一致的。看来疾病也练就了你们坚qiáng的人格,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这都是被病bī的,但坚qiáng总比懦弱好,说不定癌症也像某些人一样擅长欺软怕硬,它如果会说话的话,肯定会说‘这人干嘛这么死扛着,早点认命让我侵蚀了你的身体不是更好’之类的话。”
我被李嫂有趣的声tiáo逗笑了,可笑着笑着就想到了自己。
自从我手术后病情人尽兼职,所有人都劝我要多休息,这些劝我的人自然是出于为我好的目的,可他们却太把我当做严重的病患看待了。如果心肌梗塞这种东西也会欺软怕硬,那我越是担惊受怕的活着,说不定它就越会猖獗……
这样想着的时候,李嫂突然碰了碰我的胳膊:“在想啥呢?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摇头笑笑:“没想啥,我是想问你儿子儿媳之类的有没有来看过你?”
“没有,”李嫂的脸垮下来,“之前他们打过电话,但我不让他们来。”
“为什么呀?说不定他们已经为之前的行为后悔了,你就给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嘛。”
李嫂摇头:“不是我狠心,是我太了解他们了。他们想着你们仁慈心善,他们来我跟前假惺惺的献殷勤,说不定你们也会给他们一笔,让他们捞点好处,或者谋份工作。可我那些儿子儿媳都是好吃懒做的料,连可以收成的庄稼拦在地里都不愿意去收的人,更不会安安心心、踏踏实实的按时上班,所以我索性和他们彻底划清界限,大不了死前再通知他们,让他们带走我的骨灰随便找个地儿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