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钱氏九郎。
宋酒走上前,叉手,道:“酒娘见过钱寺丞。”
钱改容上回在宋家酒楼并未见过宋酒的真容,今日终于得见。
她的美好似锦官城绽放的芙蓉,只一眼便令人记住不忘。但更令人难忘的,是那一双灵动的鹿眼。那荡漾在眸中的眼波,好似西子湖中粼粼的水光,潋滟动人。
钱改容温和一笑,道:“小娘子大可不必如此称呼,我如今是还职在家,毋需这些礼数。”
宋酒牵过清盼,言笑晏晏。“钱寺丞也说了是‘还职’,再过些时日也是要回京师官复原职的。酒娘这么称呼,于情于理都是应该的。”
钱改容待人向来温和有度,何况宋酒这般称呼也并无不妥,也就随她了。
“娘亲,吃……”
宋清盼将手中的糖人高高举起,有心要逗宋酒开心。因为他心中知晓,娘亲面上虽然笑着,可心中十分生气,且是很气很气的那种。
钱改容打量着宋酒的神色,又瞧瞧宋清盼委屈的小眼神,不着痕迹地说道:“我与令郎十分投缘,不知小娘子可否让钱某领他去湖心亭转转?”
既然钱氏九郎开了金口,她哪有拒绝的余地?
“叨扰郎君了。”
宋清盼这回倒是开心极了,回家后娘亲应该不会骂他,也不会不要他吧?
他其实就是迷了路,找不到哪处是娘亲待的地方,只好沿着街道一直走。直到撞到了那个长得很好看、很好看的哥哥身上,他才意识到自己走丢了。
不过这个美丽的哥哥人还不错,不像小舅舅,专门欺负他。
乘船自涌金门出发,一路水色迷蒙,西湖赏景也不赖!
宋酒许是在临安待得久了,太贪恋此处的风景。即便以前随阿爹远游做生意,去过不少地方,心中依然记挂着临安的一景一物。
钱改容瞧见她眼中的神采,问道:“酒娘是临安人?”
宋酒听了,笑而不答,也不知她是同意还是不同意钱改容的说法。
钱改容也未觉不妥,坦然自若地沏了茶,递与宋酒。“家母丧期未过,我只得以茶代酒,你莫要嫌弃。”
宋酒闻着淡淡的茶香,心想:嫌弃可不敢,这上好的青凤髓拿来待客,钱氏可真有钱!
“钱寺丞可说笑了,能尝到一杯青凤髓,是酒娘的福气!”
钱改容搁下杯子,开门见山地说道:“你大可不必如此与我说话。这些话我在官场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既是邀约游湖,随性就好。”
宋酒无奈一笑,“话虽如此,酒娘亦不敢造次。酒娘只是一介女子而已,在临安没有什么靠山,遇人遇事都要谨慎万分。若我真的随性而为,怕江南钱氏一族留我不得!”
钱改容听她这话说得轻飘飘的,里边的分量却很重。商场如官场,哪一个不是如履薄冰?
思及此,钱改容心中不免起了一丝惺惺相惜之意。
兴许是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又或许是为了宽慰宋酒,钱改容替她添了茶,道:“上回钱方的事,我得谢你!”
宋酒抬头,眸中有一丝的波动。“谢我?”
钱改容看着西湖粼粼的水面,也不打算隐瞒。“江南钱氏的名声也不是一块风吹不到、日晒不烂的千年招牌,若是任由钱方这等人去蠹害,我钱氏一族,难保!”
宋酒嗅到了一丝利用的味道,而且是自己被钱氏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