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和婆婆回到寨子的时候,已经是破晓时分,东边一抹红日正冉冉升起,一夜的劳累奔波,我几乎是昏昏欲睡,拖着身子回到竹林家中,我便倒床而睡。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傍晚,我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忙起身穿好衣裳,觉得肚子饿得不行,便在厨房里吃了些东西后,带上面纱到了厅中。
婆婆只是简单的把昨夜的事情交代了一下,只说三姐和云鹊的尸体已经起了尸煞,现在早已不是一般的尸体,伤人更是六亲不认,而且喜神走煞之后,通常最先杀死的都是自己的家人,它们会循着气味回到自己生前的家中,加之满门屠灭。
本来还心心念念记挂着尸体的云鹊父母一听这话,顿时就吓得瑟瑟发抖,如同筛糠一般,忙问着该怎么办。
云婆婆叹口气说,事到如今,也只能亡羊补牢了,让各家各户晚上的时候灯火不宜点太亮,最好各家各户都要备好糯米,在门两旁都插上桃木枝。
族长连连应允下来,回去就通知各家各户准备。
一时,整个寨子都充满着风雨欲来的味道,一连半个月,家家户户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都是闭门不出,就连那些庄家荒在地上都没人打理,整个云家寨的人就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了一般。
情况一直持续到一个月后,湘西苗族的牯藏节到了,一个月的时间几乎将喜神事件的恐惧冲淡了,加之也因为牯藏节的到了,寨民们基本将这件事给抛到脑后了,除了当事的两家人,再没人记得寨子里丢失得到那两具尸体。
牯藏节又称祭鼓节,是湘西一带苗族最隆重的祭祖仪式,牯脏节有小牯大牯之分,通常是一年小牯,十三年大牯,恰逢这次云家寨过的是大牯,极为隆重神圣,比汉族的春节更甚几分。
通俗的来说,牯藏节就是由苗族牯脏头组织,一般在关系较密切的村寨间进行,吃牯村寨杀猪宰牛邀请亲友聚会,其间举行斗牛、吹芦笙、赛歌舞,祭祖上的活动,附近的几个寨子每年都会轮流举办,这年的牯藏节便是由云家寨作为东道主举办,邀请其他寨子的人过来。
云家寨所在的山脉下还有其他两个寨子,分别是芦苇寨和高山寨,三个寨子之间差的很远,不停不歇的走路也要走个半天才能到,所以平时的时候不会有什么往来,只有牯藏节的时候才会聚集在一起,如同一家人般的亲密。
按照习俗,每届的牯藏节都会从各个寨子里选出一个牯藏头,牯藏头就是这届牯藏节的负责和指挥人,成为牯藏节要符合身体健康,有儿有女,品行端正,家境殷实等条件,最后再由寨子里的德高望重的牯藏师选出牯藏头。
牯藏师一直都是寨子里的祖阿嬷担着,但是听闻她最近病的更加严重,每日有大半天的时间都陷入昏迷之中,只怕不能负这个重任,所以这个艰巨的任务便落在了云婆婆的头上,我跟着婆婆没日没夜的忙着,尽心的筹备着这次大牯。
经过各方挑挑选选,选出了寨子里的云三叔作为这次牯藏头,云三叔算是我们村子比较有文化的一个,家里做着小买卖,条件是我们寨子上算得上最好的。
牯藏节开始的前一天晚上,芦苇寨和高山寨的人便已经提前到了,我和族长在寨子口迎接着,这两个寨子规模并不大,只是个小寨子,要来一百多口人人,按照族长的安排,各家各户都要腾出一个房间来接待客人。
到黄昏,两个寨子的人都已经来齐,一共一百五十五口人,一个不差。
正当我们准备回去的时候,远处蹒跚着走来了一个人,远看我以为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近看才发现原来是一个年纪十四五岁上下的男孩,只是他看起来虽然高大,但却极其的瘦,一张眉清目秀的脸庞消瘦苍白,整个人瘦的可以用骨瘦如柴来形容他。
“这个…;…;这个节我可以、可以参加吗?”男孩睁着一双眼睛有些战战兢兢地打量着我们一群人,一句话说的磕磕巴巴。
我看他有些害怕的模样,便点点头答应他,问他是哪个寨子的,怎么之前没有报人头上来,他低着头说他是高山寨的,名叫高远,至于为什么之前没有报名的原因他则没说,只是拿着一双眼死死的盯着我敲瞧着。
这时,身后一群高山寨的寨民立马上前来拦住了高远的去路,其中一个妇人指着高远嫌恶道:“不成不成,谁都可以来,唯独他不成,他这个棺材子克死了全家人,可不能让他来这么喜庆的节日,简直就是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