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不是针对阿福姑子你……”小伙计吞吞吐吐,为难又愧疚地望了她一眼,硬着头皮安慰道,“总之,小子只是比较喜欢年纪相近,有头发的……”
本来看着这圆脸少年在那里为难扭捏害羞红脸还挺萌的,结果蔡桂福越听脸色越拉黑──“老、娘、有、头、发!”
飞白肃静地膝坐在燕檐低垂的茶堂内,大手持着土色茶碗,喝了一口掺杂了盐与些许香料的碧莹莹茶汤,鹰眉微蹙,随即搁置一旁。
尽管至今他已是帝王身边第一人,朝臣皇族们眼中最为可怕的魅影,不再是昔日那个贫穷卑贱、一无所有的少年,然而他始终不惯这一品被世族贵胄推崇备至、蔚为风潮的滋味。
二十四年来,他也只好最纯粹的白水。
他静静盯着大街的另一头,那个边托腮边搔头、且自言自语的疯婆子。
洗净了头脸,这疯婆子的模样还颇有几分清秀,虽然依旧举止古怪可疑,却有种令人难以转移视线的……生动。
飞白命手下暗影盯梢她已半个月之久,起初他下的命令是:一有异状,格杀毋论!
可是暗影们自第一日的煞气腾腾、第二日的虎视眈眈、第三日的紧迫盯人……一直到昨日,以飞快鹰隼回报给他的雪帛内容,竟越来越……欢快?
倘若不是熟谙手下笔墨字迹,若非鹰隼暗线神秘莫测,从来无人能破,他一时都要怀疑起这些暗影是否都叫敌国之人换了个遍?
且目的就是想活活气死他!
飞白眼神阴鸷冒火,恨得牙痒痒。
他亲自以铁血手段训练出来的暗影,居然在短短半个月内,就被这来路不明的怪异女子迷惑了心智,瘫软了心肠,甚至还为了抢夺监视她的资格,不惜搞得黑状满天飞,堆得他案前连正经公事的锦帛都快没处堆了。
──这些混帐秧子,一个个是想死吗?
飞白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如狼地盯紧了那正没脸没皮和个小伙计一阵混乱对掐的──他都不想承认她是个女的了──家伙,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出那些混帐究竟是被她哪一点给魔症了?
举止疯癫,言行无状,身为女子,不知洁身自好,顶着一头与世不容的短发也还罢了,竟然还在光天化日下,当着满大街的人便同男子拉拉扯扯,真真成何体统?
瞧瞧她勒住小伙计的颈项动作何其亲昵,手势充满轻薄之意地捏着小伙计的颊边肉,嘴里还不干不净吐着种种令人听了羞怒兼冒火的yín辞秽语……
“你这磨人的小妖精,今天不给姊姊我道歉就跟你没完!说谁没头发?嗄?你说谁没头发?这叫造型懂不懂?老娘可是花了三千八短发温塑烫的,不许你侮辱我的美发师!”
“啊……呜……裤……子……鹅……臭……惹……”小伙计脸蛋被揉捏得变形,嘴里咿咿呀呀地求饶。
飞白鹰眸乍寒。
这妖女!祸害了他那票不争气的手下还没完,竟然连个毛都还没长齐的稚嫩童儿都不放过?
够了!
他眼角一抽,大掌猛烈一拍,扎实牢靠的老木矮案刹那轰然粉碎!
原本热闹的茶堂瞬间一片诡异的静寂。
他缓缓站起,冷冷环视了全场众人一眼──有意见?
众人不约而同倒抽了一口凉气,吓得腿肚子直打颤──“壮士您好……”
“壮士好强……”
“壮士您忙您忙……”
而另外这一头,正“蹂躏”纯真好推倒小伙计该该叫的蔡桂福没来由的后颈汗毛一炸,打了个天大的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