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草籽而生的野鸽子肉质紧致,小火炖了半下午后却已经软烂,用舌头一抿,肉就已经脱骨而下,但却并没有变渣变柴,肉质还有着一丝筋道。而细细的鸽子骨也已经被炖酥了,吞下肉去,嚼着骨头咂着其中的汁水,风云点头笑道:“好喝,小果子喝了吗?”
小果子是胖婶的孩子,听到风云问起,她高兴说道:“喝了喝了,我把膀子都留给她了,亏你还想着她。”
只加了葱和细盐的鸽子汤鲜美无比,风云一个人连汤带肉干了三碗,这是他这些天来吃得最饱的一次了。盆里还剩下小半盆汤水和几块没什么肉的细骨头,都被胖婶细细吃了个干净。
“你还没吃呐?”风云问道:“怎么不说啊?咱们分着吃不就得了?”
“我吃过了,就是怕浪费……”胖婶抹了把嘴,端着盆站起身来笑道:“我去把盆刷了去,你先坐一会儿啊!”说罢,胖婶便端着盆走了回去。
草棚这里离城中有大概一里的距离,风云当初也是特意选择避开居住区,所以在这里基本上听不到城中的声音。
小盈坐在地上头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风云坐在轮椅上,回头看着已经快到后山山巅的日头,享受着这难得的平静。
野外不可能会有安静的时候,生机勃勃的大自然有着它呼吸的节奏。几只胖头鸟往林中飞去,留下几声咕咕的叫声;风吹树叶带出一串哗哗的响动;偏西的日头从枝叶间洒下斑驳且不刺眼的光芒……在这样的美景之下,风云却只能感觉到空洞。
“小盈?”
风云轻呼了声,小盈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揉了揉眼睛,晃悠悠的飞了过来,扑进了他的怀里,抬头眯眼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只是,刚咧开嘴,她的眼睛就被困意重新合起,脑袋一重,她就贴在风云的胸口沉睡了过去。
听着她细密的呼吸,风云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受,或许是因为想到自己吧,他觉得有些对不起小盈。她本来会有更加自由快乐的生活,却被他带了回来。原本他是想通过小盈来控制那些虎纹蝶,但这些天的静心思索,他却发现,这个理由,其实很可笑。
为拥有而拥有称不上拥有,充其量只是占有,而他就是强行让自己进入了小盈的生命中而已。
回到城中之后,周围根本没有和她一样的生物,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她唯一的依靠只有风云。所以,她很依恋风云,整天除了睡觉,就是围绕在他身边,其实整天睡觉,是因为她实在没有别的事可做吧!而成天围在他身边,也其实是因为害怕孤独吧?
孤独?风云眼中有些恍惚,其实他自己也是孤独的吧?与其说是小盈很依赖他,其实他更依赖小盈吧?依赖这种被人依赖的感觉?他说不清楚。
一个人可以因为很多事孤独,而风云自己,却是因为不知道为什么孤独而孤独,或许,明白为什么孤独,他就能找回自己了吧?
低头用鼻尖蹭了蹭小盈的脑袋,风云闭上了眼睛,他太累了,他要睡一会了。这些天他白天教黎青黎扁技艺,晚上想方设法去解开体内纠缠力量的死结,相较而言,前者可以很清晰的看到黎青黎扁的进步,而后者却根本看不到方向,这其实是更让人疲惫的事。
四周的黑暗幽深而纯粹,但风云却并没有惊慌,他已经经历过好几次了,虽然醒来后会完全不记得自己做过梦,但每次进入这个梦境的时候,他还是会有模糊的记忆,对这里有种莫名的熟悉。
一步一步向前走去,他踏在虚空,却像是踩在坚实的地面,他面朝的方向,有一颗细微的光芒,在周边无尽的黑暗当中,那是唯一的光源,而风云知道,他要去的地方,就是那里。
一步一步前行,光芒与他之间仿佛隔着亿万年的鸿沟,但他心中却非常笃定,他一定可以走过去。
不知走了多久,一亿年,亦或是一分钟,那光芒已经近在眼前,几乎伸手就能触碰到。在他面前的,赫然是一扇融入到虚空当中的漆黑大门。并没有任何的花纹,大门光滑的不像话,仿佛是空间的断层,那漆黑的颜色与缠绕在他骨骼之上的黑色光芒一模一样。而先前他看到的那颗光芒,却是从这扇大门中间锁孔里透出的亮光。
是要用钥匙么?可钥匙在哪里?
风云一低头,却发现自己手中一直捏着一把同样漆黑的钥匙。
对准锁孔,风云将钥匙推入锁孔之中,大小很匹配,严丝合缝,或许它们本来就是一个整体。
钥匙推入,光亮消失,一颗光粒子都不再漏出,仿佛一瞬间,又或是亿万年,大门无声无息的打开,里面纯白色的光芒瞬间淹没了风云的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