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马绕湖,只为等你回来。
铁镐狠狠砸在坚硬的鹅卵石上,铿锵作响,这已是苏文第三天在这里挖水渠了。他的手已被铁镐震的血肉淋漓,只能缠上布头继续凿。天空刚刚晴好,此刻却下起冰雹,远处的雪峰忽然遮面匿形,一片苍茫。
苏文扛起铁镐,一路小跑,钻进马棚一侧的土房里。看守马棚的扎西杰布老爷爷坐在火边煮清茶,见苏文狼狈归来,笑说:“哎呀,等你半天啦,快来喝碗茶,暖一暖么!”
苏文扫去发间的冰碴:“爷爷,这天气太怪了,刚刚还晴得很,这冰雹说下就下呀!”苏文在火边坐下,接过扎西递来的热茶。
“等等!”扎西坐在矮凳上,转身从身后拿起一只瓷罐,打开盖子,用粗糙皲裂的手指往里一抠,指尖就点起一星酥油,伸手便抹在苏文的碗边,“哎!清茶不行,喝上酥油,身子就不潮了么!”
说罢,小心翼翼地合上盖子,转手举起另一碗热茶,呷了一口。苏文望着扎西:“爷爷,你怎么不来点酥油。”
老人笑着说:“我没关系么,你们年轻人才要注意身体。”
苏文放下茶碗,起身绕过扎西,拿起盛着酥油的罐子,揭开一看,已经见底:“爷爷,这小罐酥油你能吃多久。”
“我么?”老人笑道,“我年纪大了,一年也就一罐么。”
苏文一想,他来马棚这三天,吃下去的酥油也至少半罐了:“爷爷,这都快没有了。”
“哎呀,你快来坐下么,我们年纪大了,吃什么都一样。”苏文顿时眼眶潮红,许多话在嘴边却说不出口,他知道扎西爷爷自己舍不得,却对一个陌生人毫无保留。老人问,“怎么样?水渠今天能挖出来么?”
苏文摇头:“挖不出来啦!”
“谁都知道你挖不出来么。”
“我也知道我挖不出来。”
“那你还答应田中华?这不是自讨苦吃么?”老人从身边拿起一些干柴扔进火灶。
苏文托起茶碗,把碗边的一星酥油撇了半星抹在扎西碗边。老人一怔:“哎!你这是干么?”
“咱爷孙两一人一半!”
“你这小子!”扎西开怀大笑,下巴上的白胡须随之轻摆。
苏文笑着说:“我挖不出来,羊圈的水就不用梦琪担了,我担总比她担好。”
“苏文啊,你不要再招惹田家父子了么,他们在这里干的事情,我太了解了。从前有一个资本家少爷到我们这插队,田中华就组织人手天天开批斗会,最后那个年轻人就投湖自杀了。”
“卓玛书记不管么?”
“那时候的卓玛还是一队的队长,田中华要不是那件事么,闹不好今天也当上正书记啦。”
“还有这种事?这田家父子太坏了。”
老人不禁感慨:“所以说,不要再招惹他们了,干好自己的活,少管闲事的好。”
苏文点头:“爷爷,我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