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酒足饭饱后,朱由校掏出纸和笔往桌上一放:“你觉得有什么冤枉,就写下来。”熊廷弼谢过以后便拿起纸笔,写起字来沙沙作响,咬牙切齿满面杀气。恨不得将自己遭受的委屈,在这几尺见方的宣纸上一一篆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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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熊廷弼写完后,朱由校拿起纸张吹了吹,借着灯光细细看了起来。熊廷弼跪在一边,不时瞄着看着皇帝的脸色,希望能看出点什么。但不断跳动的火苗,让朱由校的脸上显得阴晴不定,看不出一点异常。
“熊廷弼,你已经全部写完了吗?”
“是的,陛下。老臣已经全部写完,这些都是他们构陷老臣之罪,老臣不服,老臣冤枉啊。”熊廷弼紧紧抓着牢房里的草根,恨恨地说道。
“那你自己呢?在广宁之战中就没有一点过失?难道这里面关于广宁之战中你的过失,也是他们编造的?”
“这….老臣…..”
“熊廷弼,人言你目中无人骄傲自大,今天看来确实如此。朕今日屈尊来天牢之中陪你吃饭,你却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是吧?”
“不是,陛下….”
“你有大将之材,却无大将之量。王化贞与你不对付,你便记恨于心。把大明的江山子民当做儿戏,任由后金侵占掠夺。你用朝廷给你的公权,来报你的私仇。你说,我杀不杀得你?你说,朕怎能不恨你?”朱由校重话落地,便撑着双膝挺直了身子,眼神凌厉而肃杀。
朱由校的话,如同声声巨雷在熊廷弼脑中炸响,他垂下高傲的头颅,趴在地上哭喊道:“陛下,老臣该死。”
“死?没那么容易。我把纸笔给你留下,你把辽西防御的战略写下来交给我。”朱由校起身说道。
“谢陛下,老臣定当竭尽所能。只求到时候,陛下能赏个全尸。”熊廷弼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他决定做好这最后一件事,以后走上刑场的时候,也能无愧于心。
“我都说了,你想死没那么容易。要死的话,也给我滚到辽西去死。”
“陛下,这是何意??!!….”
“你把战略写好后,就在天牢里好好呆着。认真反省自己的过失。我还要想办法把你从天牢里捞出来,这得需要些时日,以后自然有你戴罪立功的时候。记住了,你只能是在辽西马革裹尸。我这个皇帝当得简直太亏了,你们做错了事,我还得给你们擦屁股….
我走了,我会命人照顾你。记得吃好喝好,别到了该做事的时候又成了病人了。如果你真生病了,我就送你去奈何桥。到时候,你可别怪我!”
“陛下,老臣定当死而后已,不负陛下所托”,熊廷弼强撑着没哭,只是扯着嗓子干嚎。目送天启离开后,熊廷弼把头埋在草根中,双手深深插进泥地里,哭得像个奶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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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校从天牢出来,看着面色古怪的叶向高和韩爌两人,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两个内阁大臣刚才躲在一边,将他与熊廷弼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俗话说响鼓不用重锤,两人应该明白自己今后的用意了,以后该怎么选择,想必二人心中已有了答案。
坐在起伏不定的马车里,朱由校又想起了天牢里的熊廷弼。这人是个人才,可就是个坏脾气,与同事关系极差,弄得来成了孤家寡人。好好的一个大将,如今成了天牢里的皓首之徒。哎,这是何必呢?好好说话不行吗?
如今,朝中的文臣武将也是在大明的这座天牢之中,我又何尝不是在天牢之中?大家都困在其中,都在寻找着突破之路,都在找寻着突破之口。
大明在我手中,会变成什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