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玄铁,在铁中加了钴打制而成,在光下会反出鲜艳的赤红色,有些人会用特殊的调料在刀身上绘上红梅,平日里是朴素的铁色,在有光的地方一照就如腊梅盛开,是汉代士大夫阶级华而不实的标志性产物。
我一边整理着原主人记忆中的知识,一边不得不留神着这把在我动脉前蹭来蹭去的刀祖宗,那个说话的人在重复了两三遍之后,倒温柔了下来。
“你是谁家的哑巴,天快黑的时候跑到这北门来做什么?”
听着就像谁家的少爷快没脾气了一样。
“我不是哑巴,一醒来就在这北门外了。”我朝他侧侧目,让他把刀从我的脖子上拿开。在两道瞬光碰撞之际,我看清楚了那张脸。
就好像一把从未出鞘的汉仪一样,他的稚嫩全都写在他的严肃上,尴尬而保持优雅的态度,有着容易被看穿的恬淡与纯净。
“这里是胡人常出没的地方,我若不叫醒你,就被胡人掳了去了。”
他的声音散发着年幼才有的甜味,明亮的双眼却像深海里浸过千年万年的乌沉木种子,连通着他心灵的环境,像漆黑的不见光的极寒那样,在如此严薄而又吝啬的微光中寻找着生机。
我看着他,他把目光撇到这座城的北门上。
“罢了,找到家了,就回去吧,可别像有些人,没有家了才……”
一时间让我觉得,他的眼神可以在稚嫩的时候就浸透如此的极寒,能在素味平生的时候不含一丝的恶意,实在世间少见。
“等一下!”我喊住了他,“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是说,哪一年?”
“这里,凉州北门啊,”那少年有些懵了,像在回答一件人人都知道的问题那样,毫不犹豫的告诉我,“建安八年。”
建安八年,凉州西有马超,东有韩遂,北有匈奴,南有羌狄,城中还有数不清的董党余孽……是最乱的那几年啊!
“那么你是?”
问到他名字的时候,傍晚的塞外城市闪着金红的光,均实抹上了一层祥和的蜜色,恍惚中有几缕晚风拂过,吹落他系在发上的簪子和我的发卡,他快我一步蹲下身子,他小心捡起我落的那枚塑料发卡,笑容迷迭的难以琢磨,仿佛已经沉浸在烈焰般的晚景中就要不知归途……
“非铜非铁,亦雪戏梅,这簪子倒是特别之物,想知也是价值不菲,姑娘怎么把它给落了?”他披散着头发,意外秀美的像个女子,几次上上下下的鼓弄,又是另一个人了。仿佛千丝万蔓红色的茶蕾,尽吹散在绚烂的时间。
远处,四个人扛着轿子,看样子,是来寻他了,我早就猜这个人,是哪里世家的公子,果不其然。
那带路的一位,开口就对他道:“二少爷,终于寻到你了,该回府了。”
能跑出来的,哪个又愿意回去,那少年放他们不理,径直向我走来,将发卡交还于我,笑中还有不舍的样子。
“你是谁?”我还是想弄明白这个问题,少年姿色上佳,不是潘安却也八分极色,不应该是历史上无名的人。
“复姓夏侯,单名杰,年十六,未取字。”烈日镀上他单薄的身子,在他沓沓的眼神里,擦上一层细细的霜。
在他道出大名的时候,我真的吸了一口凉气,谁说他是无名的人……
但是,未来曹操的虎豹急先锋夏侯麒麟,为何身子如此单薄?
“姑娘可愿告其芳名?”
“李晏清,年及笄,字俱川。”我笑着学着他的样子,他的眼睛像水的行波,一定留住了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