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梧州小筑的门终于打开,先是抬了大长公主在家里惯用的暖轿进去,抬轿子的不是婆子而是几个年纪大些的小厮。过了片刻,宝琼见祖母和父亲随着轿子出去,神情都有些疲惫,忙知会了姐妹们,一起上前搀扶。
大长公主摆摆手:“你们祖父刚给珩儿运功拔了毒,现在身子虚着,我先送他回去歇息,你们进去看看珩儿吧。”
小娘子们进了梧州小筑,只见一群丫鬟跪在院子里,沈氏坐在一把圈椅里,满脸怒色。见女儿侄女进来也不搭理,隋她们进屋子去。唐珩一脸苍白的盖在两床厚厚的锦被里,唇上没有半丝血色。白檀拧了帕子正给他擦着脸。小娘子们不敢出声,围着床榻看了看两眼。宝琼拉着奇楠的手来了外间:“姐姐告诉我们,二弟这是怎么了?”
“下午有一阵子实在凶险,二郎身子忽热忽冷,气息也弱了。太夫人束手无策,国公爷只得替二郎运功拔毒,这一拔就是两个时辰。太夫人说,现在已无大碍,开了清理残毒的方子才回去。二郎和国公爷都需养上好一阵子,等天气暖和些才能出屋子。”
“奇楠姐姐和白檀姐姐怎么没回远香堂?还要在这儿照顾二哥?”宝璐不解的问道。还不及奇楠回答,院子里一片哭叫求饶。原来,沈氏刚发了话,让把这院子里的丫头都关进柴房,明日一早找人伢子来全部发卖。
宝璐大着胆子凑到沈氏身边:“母亲,我和五妹妹这一年来分院子,从别处调走了不少二三等的丫鬟,有些地方还缺人手呢,把她们补过去总比再从外头买的强。她们到底无辜。”
“无辜?”沈氏刚要发作,宝琼连忙摆手止住妹妹,自己又上前好一番劝慰。沈氏这才松了口,每人打十下手心,革一个月银米,分散在各处补上空缺。
第二日,宝璐早早地去远香堂请安,祖母精神尚好,祖父却没像往常一样出来用早膳。看着宝璐担忧的小脸儿,大长公主劝慰着孙女儿:“你祖父不过耗费些功力,只要静养得益,寿限上是无碍的。”
陪祖母用完早膳,见母亲已经等在了厅里,眼下乌黑一片,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宝璐刚请了安,就被母亲打发着出去找丫鬟们玩去。从出生到十岁,在远香堂住了整整十年,宝璐当然知道哪里最适合听墙角。于是佯装出去,趁沈氏回头的功夫藏进一个黑漆牙雕六扇屏风后头。
“母亲,昨儿媳妇只才让人打了她两巴掌,红珊就交代了。说自己在外头认识了个男人,药就是那人给的。媳妇让人按她说的地方去找,找到半夜也没打听到她说的那个人。今天早上媳妇想再问问她,人已经撞死在了柴房里。”沈氏的语气有几分复杂,她虽然管家甚严,急躁起来也打上几下坏了规矩的奴婢下人,可这些年来,国公府外院内宅从未死过奴婢。